龚香特意看了她一眼,慢悠悠道:“郑王继位后只有赏赐,从来没有加税、加赋的。”还是逢年过节想方设法的赏,可能就是一卷书、一块玉璧、一张瑶琴,但对各城城主来说,这都是大王对他们的亲近之意。大王都先递好了,他们当然也要加倍的还回去才行。
来来回回间,郑国君臣和谐。
——跟你这种一上台就磨刀霍霍的可不一样。
姜姬低头受教。
他们今日是来商量关于流民与郑国的事。
郑国嘛,不知是计划进行得太顺利还是郑国到现在都没发现端倪,粮食已经源源不绝的买回来了,事先带过去的魏钱全花光了,还有许多账没清。
姜姬就让人拿鲁钱先去顶一阵,然后让人告诉姜武,她需要更多的魏钱,越多越好。
郑国百姓似乎更喜欢钱而非金银,本来她以魏钱为主是为了不引起郑国的注意,尽量拖延他们发现的时间,后来发现郑国百姓手中存粮颇丰,转而从他们手中购买的话,金银没有钱好使。
这才让她好奇起郑国的生态来,特意找来龚香与龚獠相问,一番议论后,她才算是清楚了。
这就意味着,她陷郑王容易,害郑国不易。因为郑国跟现在的鲁国差不多,各城各自为政,大小城池虽然还听大王的号令,但基本都自负盈亏了,大王没了,他们哭一哭,闹一闹,不会立刻完蛋,只要再找到另一个人当大王就行。
她只能慢慢蛀空郑国根基,这是个很漫长的过程,就像魏国,不知何时才能看到它覆灭。
但也不用心急。就像当年姜元的爷爷设下的局一样,他虽然死了,但经过几十年后,郑、燕像他预想的那样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不过,如果她死了都看不到结局,那她就不舒服了。
郑姬现在已经不吵不闹了,似乎已经忘了郑国,跟姜旦相处得很好。
姜姬本以为姜旦在得知郑姬是他的小妻子后会生气,会讨厌她,结果他却貌似很喜欢郑姬,天天去看她不说,竟然还记得带礼物,还敲打侍候郑姬的人,听姜智说,姜旦竟然让他在郑姬身边安插眼线,保护郑姬。
姜姬乐了一场后,让姜智照办。
……虽然她想不通郑姬到底哪里戳中姜旦了,百思不解。
“该往郑国送使节了。”她说,“还让丁强去,这回要先责问郑王,为何让乔小君这等小人前来送嫁,是不是有意羞辱我王,然后再提要一座边镇给郑姬当陪嫁的事,等郑王大怒后,最后提出城可以不要,只以粮易之就行。”
乔小君应该已经把消息送回郑国了,所以郑王现在应该知道,鲁国的“目的”就是粮食,很多的粮食。丁强的前两问是虚张声势,重点是最后的条件。
这样郑王就处在心理上的优势上,鲁国的条件提得再夸张,在他眼里都会减少几分威胁——也更容易接受。
本来她是这么想的,但在听完二龚对郑国的介绍后,她又生出一个点子。
“让商人……”龚香眼珠一个劲转着,沉吟道:“借给郑国百姓钱粮?”
公主一说他就懂了,无非是郑国百姓要用钱交税呢,他们的商人就借钱;要用粮交税呢,他们的商人就借粮。
乍一看,似乎是救郑国百姓于水火,但事实上却是在替他们加码。
官吏收税是有底限的,这个底限就是以百姓交不起为界限。
纵观整个郑国,交一次税就让人家破人亡的酷吏有,但大多数税吏都是有数的,知道这些百姓能交出多少,给他们留下能够活下去的粮食后,剩下的全都收走,如果年景好,还会有些剩余,那百姓们就会很满足了。
就像勒在脖子上的绳子,看人要勒死了,松一指,看太松了,人要跑了,紧一指。
一旦郑人交税轻松了,官吏们只会觉得,哦,收少了,那就再加点。
郑人发现税更重了,更交不起了,会再向商人借钱借粮。
官吏发现,又能交足了?那还是太少,再多收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