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之前的姜谷,现在的她连这种人情话都说得这么熟练了。
……真的变了。
姜姬自失的一笑,转头看向冯瑄,只是打量了几眼,就轻轻叹道:“先生这些日子吃苦头了。”
发生在承华宫的事,她知道了大半,虽然不过是街上的流言,但剩下的,无需去打听就能猜到了。
冯瑄道:“她在之前给我传信,我才引大王出去的。”
“……你觉得自己有错吗?”
“没有吗?”冯瑄都说不清,“如果我当时多问两句呢?如果我再问两句,未必不能看出她有隐瞒的事。”如果他当时看出她有隐瞒,他一定会问出所有的事,然后……
然后现在冯乔没有死,冯家也不会分崩离析。
然后呢?
然后就会一直这样下去。他永远不会被大王信赖,永远给龚香打下手,甚至现在连蒋龙都会走在他前头。日后,等冯营死后,冯家还是会沦落到二流去。
至之死地而后生。
虽然现在冯家根本不入流了,但大王却会用他了。
冯瑄深吸一口气,正色道,“公主可知,蒋后病重,只怕没多少日子了。”
“在她死前一定会让大王答应以蒋夫人为王后。”
“大王早年说过终身不再纳美。如今冯、蒋两家尽折羽,龚家也不会跟大王作对。日后这宫中,将是大王一手遮天。。”
他盯着姜姬,“日后若您有差遣,冯瑄愿竭尽所能,为公主效劳。”
是的。
看着冯瑄出去的背影,她知道,从今后,莲花台是姜元的了。
可能是她小看了姜元,也可能这就是他的运气。
她小看的也不止姜元一个。
她把那个女人的消息告诉冯乔,却没料到,对冯乔和蒋后来说,一个还没有生出来的孩子远远构不成什么威胁。她们的眼睛看不到那里,她们看到的是对方,或者说是站在两人身后的冯家与蒋家。
是她狭隘了。
这场乱斗,看似人人重伤,姜元渔翁得利。但里面到底有多少事是她不知道的?
姜良走进来说,“公主,阿仁说……旦公子想回来了。”
她早猜到了。
姜武养他是不可能养得像承华宫一样精细的。
“他什么时候说想回来的?”她问。
姜良低头,但他不会说谎,小声说:“……第二天。”其实是出去的第一天晚上就说要回来了,因为姜将军给他吃的只是普通的饼和水,就着饼吃的只有酱和盐菜。睡觉时,因为要睡在地上,没有床,旦公子也生起气来,当时就说要回来,姜将军不理会,他也没办法。
姜姬惊讶道:“将军竟然能这样把他留上这么多天?”这都快十天了吧。
姜良的声音更小了:“……旦公子不认路,也不会骑马,走路磨脚。”磨出水泡又迷路后,姜仁就把他背回去了。
“既然他自己回不来,就不用理他。”她说。
姜良问:“那……旦公子要在外面住多久呢?”他们都认为旦公子早晚还是要回来的。
“半年。”她说。
姜良倒抽一口冷气,愣了半天才匆匆出去传话了。半年,那旦公子一定要折腾死将军了。
“起来。”姜武说。
姜旦坐在地上,草梗扎着他的屁股,身上全是汗和土,头上、身上都痒痒的,可他一个字都不敢提。他昨天说痒痒,大哥就说要给他洗洗,当即就要脱了他的衣服把他扔到河里,吓得他哇哇大叫,周围的人却都在笑!
可那是河啊!河啊!
宫里的水道都淹死过人,这么大的河,把他扔下去,他马上就会沉下去了!到时他不就死了吗?
所以他今天身上痒也不敢说了,只敢自己偷偷抓。
姜仁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给他也换了一身,这身衣服又粗又扎,磨得他身上哪哪都不舒服,好像爬满了小虫子,一拉开,身上都磨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