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仪很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求学机会,因此格外认真勤奋。
从王者辅的住处到陈家,需要走上两刻钟余,一整月下来,贞仪从未迟到过,风雨无阻。
王者辅亲手给孙女编了个小书箧,竹编轮廓缝以麻布,再用各色布条搓绳作为背带,背在身上,可以装书,也可以遮阳。
贞仪第一日背上书箧时,喜欢的不得了,一路跑着去陈家私塾。
贞仪每晚都在书箧里提前放好所需的书籍纸笔,对自己的体重缺乏清晰认知的橘子偶尔也会跳进去,让贞仪背它去上学。
天气渐凉爽,天地间铺开一片青黄相接之色,待得秋收季,蝈蝈们从农田里跳出来,日夜叫个不停,忙坏了橘子。
橘子常是彻夜抓蝈蝈,于是等贞仪晨早去私塾时,橘子便困得起不来了。
贞仪便与橘子说,可以在睡饱了之后再去接她。
贞仪要勤奋,但贞仪的猫不必。
清晨时分,贞仪在桃儿的陪同下出门。
在农田中忙碌的季五远远朝贞仪挥手,贞仪也将手举得高高地摇一摇回应他。
秋露打湿了贞仪的裙角鞋子,贞仪背着书箧脚步轻快,总是走着走着便跑起来。
橘子虽困乏不能陪贞仪去私塾,但橘子每每也会躺在不高的青灰瓦屋顶上,目送着贞仪。
看着贞仪轻快奔走的背影,再看向开阔的高山天穹,还有远处的草原湖泊,橘子眯着眼睛揣着前爪,心想如果贞仪能一直留在这里也很好。
橘子喜欢这里远胜过繁华的金陵,它猜贞仪也是。
不过橘子还是最喜欢贞仪,贞仪去哪儿它就去哪儿,不管喜不喜欢它都是要跟去的。
橘子漫无目的地想着,待金灿灿的太阳升高,橘子翻了个身,晒着毛绒绒的肚皮,舒坦酣睡。
卜老夫人的课只需上半日,晨去午归,待到正午,橘子便会按时去接贞仪。
渐渐地,贞仪再回来时,身边多了个颜色总是鲜亮的身影。
那是陈涂大人的孙女陈凝田。
卜老夫人虽严厉,家中却养出了一个性情十分活泼的孙女。
两月相处之下,陈凝田与贞仪已经十分要好了。课堂上不能说小话,待下学后,陈凝田每每便缠着贞仪在家中多留片刻,贞仪依了她,待要走时,陈凝田却仍觉没玩够,便干脆跟贞仪一同回家。
为防家中盘问,陈凝田便推说要与贞仪一同做功课。
贞仪回家后,是真的要做功课的,先是练字,再写大父留下的算学题。
陈凝田让贞仪教她筹算,但不知为何,学得越深,瞌睡越浓。
贞仪在炕桌上写字,一次,陈凝田又趴在贞仪身旁呼呼睡了去,贞仪动作小心地为好友盖上毯子,才又继续做功课。
橘子算是看出来了,陈凝田是真的不喜欢算学,却是真的喜欢贞仪。
陈凝田的父亲陈闻来寻王锡琛鉴别一幅字画,此刻二人从屋外小廊下经过,陈闻透过小窗见到执笔认真书写的贞仪,又见睡着的女儿,不禁摇头。
打趣罢自家女儿,陈闻又道自己对筹算也是难以招架,孩子大抵是随了他,又感叹筹算一学十分“不讲道理”。
卢妈妈带着桃儿在院中井边淘洗黄豆,黄豆浸泡在木桶里,拿水舀子舀出一瓢,倒在案桌上搓洗挑拣,捡出瘪豆劣豆,剩下的拿来晾晒榨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