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娘说:“好人会被发落到无间地狱吗?所有人,包括我在内,都是罪大恶极罪有应得,业多为世人自取,你不用过于同情。”
她这番话说得我浑身冷飕飕的,我咽了下口水说:“那我能信任你吗?”
十三娘娇媚笑:“自己判断呗。”
这时马面朝着另外一个方向渐渐走远,十三娘站起来跑向前面,我只好跟在后面。
甲板上密密麻麻全是阴魂,看上去麻木不仁,对周围发生的事看都不看一眼,等到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时才会有反应。
我们穿过阴魂,完全找不到李若的位置。我心里焦急,想喊又不敢喊,四下乱看。
这时,远远的船头忽然亮起幽幽红灯,闪着红光,开始从甲板上划过,所到之处,红色光芒照射下的阴魂如同被惊扰的蟑螂,惊慌失措。
十三娘一把拉住我,把我重重按在地上,她压在我的身上。这娘们确实丰腴,有女人味,身体虽然奇寒无比,但柔柔软软的,还飘着一股难言的香气。
她在我耳边咬着耳朵轻声说:“别动,别让红光扫到你。这是阴间至宝无量光,能照阴间百鬼,能照世人三生。这一船都是穷凶恶极的大罪人,为什么这么老实,都是这盏灯的作用。”
我不懂这灯有何法术奥妙,只好听她的,老老实实趴着。
当这束光扫过来的时候,我发现了李若。
她离我们大概有二十多米的距离,正蜷缩成一团,混在罪魂中,脖子上缠着一条粗粗的锁链。我还看到那个纸人“我”正在她的旁边,躺在地上,翘着二郎腿呼呼大睡。
“找到了。”我轻声说。
十三娘指了指不远处的李若:“是她吧,我看你的眼神一直往里看。”
我点点头。十三娘和我弓着身子,快速向李若的方向跑去,那马面就在不远处,能看到他的身影正在挥舞着三股叉。
我们穿过阴魂,来到李若的面前,我轻轻喊了一声:“崽崽。”
李若抬头看到是我,瞬间眼圈就红了,我拉着她的手:“跟我走!”
李若哭着摇摇头,用手指指脖子上的锁链,示意走不脱。
我看着躺在旁边呼呼大睡的纸人“我”,恨不得一刀捅死他。可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马面就在旁边,这个鬼差长着马耳朵,粗长粗长的,稍微有点异声就能听到。
我用手挣挣锁链,锁得紧紧的,李若焦急地说:“打不开的,你赶紧走。”
我蹲在她的旁边,从神识之境中翻出切魂刀,小心翼翼割着锁链。别说,这锁链估计是专门抓阴魂的,我这个切魂刀专克阴物,李若脖子上的锁链竟然渐渐割出一道缝隙。
纸人“我”正睡着,忽然“嗯”了一声,我吓得遍体生寒,赶紧停下手里的刀。
我真不是怕他,我是怕马面。虽然没和马面对过手,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森严气息,是我从来没见过的,像是一只脾气极为暴躁的藏獒。
纸人“我”咂咂嘴继续睡,我长舒口气,继续割着李若脖子上的锁链,眼瞅着缝隙越来越大,李若眼睛里充满了对生的渴望,对我的眷恋,她抬起手替我擦擦额头的汗,轻轻说:“累不累?”
“很少能看到男女像你们这样了。”旁边的十三娘说:“小伙子,你一边干着,我一边跟你说说我在阳世都做过什么。”
我指了指睡熟的纸人,轻声说:“小点声说。”
“我刚出道的时候,拜了蜀山一位道姑做师父,学了一身本领,高来高去翻墙越脊,轻功特别棒。后来慢慢的从事了一样买卖,专门盗取紫河车。”
十三娘说到这里,我和李若都震住了,一起看向她。
紫河车,其实就是人类胎盘,也叫人胞。曾经有流传,说吃这玩意对身体大补,尤其能壮阳滋阴。后来南方那些土豪,尤其是两广福建之地,乃至香港台湾的富豪,不但吃胎盘,还要吃未成形的人类胚胎,就是未足月的死孩子。
后来专门衍生出一个行业链条,有人专门到妇科医院去收打胎下来的死孩子,反正这年头不缺这个,小姑娘打胎就跟得感冒差不多,自己拿自己不当东西,成了死孩子源源不断的来源。
我曾经听说过,在古代盗取紫河车的行为叫倒采花。听说过采花大盗吧,一般都是男人,翻墙越脊到小姐闺房迷香迷倒后窃玉偷香。却很少有人听说过倒采花,倒采花的飞贼一般是女人,她们专门盯着孕妇,盗取的东西更是极伤天理,她们要的是孕妇肚子里的孩子,以及未成形的胎盘。
这十三娘生前,干的就是这样买卖。
“你盗了多少胎儿?”我问。
十三娘用扇子遮着脸咯咯笑:“干嘛这么严肃,不过二十来个罢了,都是未出阁的大小姐,我替她们把孩子拿掉,她们应该感激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