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姨娘笑过后,仿佛回光返照一般,说话竟利索起来,“林嬷嬷是自小跟在我身边的,她怎么可能会背叛我,她可不像闻琛这个孽障,当初我就该掐死他!”
从前赵姨娘最得意生了闻琛这个儿子,是永平侯的长子,哪怕是庶出,可也压了章氏一头,万万没有想到,在今日,她最疼爱的儿子,却亲手送了她一程。
“贱人!”章氏气得身形摇晃了两下,上前掐住赵姨娘的脖颈,想要掐死她。
百密一疏,这封信要是真的落在了永平侯手中,他若重查当年之事,未必不会被查出来,以永平侯的性子,她这个侯府夫人也就当到头了。
“咳咳……”赵姨娘双手攥着章氏的手,只是她命悬一线,哪里还有力气,螳臂当车罢了,“咳……你掐死我也无用,一旦……一旦、侯爷知道你害死了你姐姐,也会怀疑我的死,章氏,你、你输了哈哈哈……”
赵姨娘这些年捂住这个秘密,就是为了在关键的时候将章氏一局,死也要拉上章氏这个垫背的!
章氏将赵姨娘掐得面色泛青,双眼翻白,可闻琛却站着一动不动,仿佛章氏要掐死的不是他的生母,只是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夫人,别掐了,”还是辛嬷嬷拉开章氏,“她本就是将死之人,掐出了痕迹,万一侯爷回来要开棺验尸可如何是好?”
虽不知赵姨娘说的是真是假,可万一是真的,害死了章娥,再害死赵姨娘,可是重罪啊。
章氏回过神来,后退几步,“赵氏,你很快就会死在这里,赢的是我!我会赢!”
“咳咳……嗬你赢不了,你我都知道侯爷为人耿直,我在九泉之下等你。”赵姨娘疯了一般地笑起来,眼角流着血泪,死死地瞪着闻琛,“孽障,我也等着你!”
章氏哪还有来时的得意,怨恨地踢了一脚赵姨娘的床榻,“你就在这里等死吧!”
章氏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屋内,闻琛连忙跟了上去,辛嬷嬷关上了门。
“你去把林嬷嬷带来,势必要问出信封的下落。”章氏语气不善地命令闻琛。
闻琛不敢违拗,快步离去,连半分犹豫都没有,好似当真不介意赵姨娘即将要死了。
“倒是一条好狗,”章氏看着离去的闻琛,又满是阴狠地回头看了一眼南竹院,“不许任何人再去探望赵氏,我要她死!”
章氏怎么都没想到赵姨娘临死之前还摆了她一道,要她说的是真的,章氏太清楚自己的下场了,先前永平侯就说过她不如她的姐姐,得知姐姐去世真相,定会休了她。
“夫人消消气,赵姨娘说的未必是真的,奴婢立马着人去打听,派人去拦截信封。”辛嬷嬷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扶着章氏离开了南竹院。
灯笼渐行渐远,南竹院重新归于冷清,夜色再度笼罩。
躺在床上的赵姨娘久久地盯着窗户,想把窗户盯出一个窟窿,胸口只有微弱的起伏,只剩下一口气了。
婉儿当真被圈禁了吗?她这些日子被关在南竹院,太明白被圈禁是什么滋味,可怜她们母女俩,竟是一样的下场。
尤记当初身着桃红色喜服,高高兴兴地入了侯府,哪怕是妾,以她的身份,能做侯爷的妾室,已算是飞上枝头变凤凰,闺中好友人人艳羡,都说赵家要平步青云了。
她也顺利得到了侯爷的宠爱,生下了侯府长子,连章氏都要笑脸相迎,她得意极了,因着她在侯府得宠,赵馈的官途步步顺利,哪怕没有永平侯的示意,为了讨好永平侯府,多的是人为赵馈大开方便之门,赵馈终于从八品的县丞做到了六品同知,成为镰州的二把手。
赵姨娘此前从未后悔过做侯爷的妾室。
可现下孤零零地躺在床上,借着那微弱的月光回想自己的一生,和章氏斗,和姚氏斗,为了儿女百般谋划,临了却只得到了闻琛的背叛,无声无息地死在后宅,何其可悲。
赵姨娘艰难地伸长手,想触碰屋内唯一透着光的窗户,可最终力竭,手臂摔在床沿,一滴艳丽的血从眼眶中滚落,像极了她入府时唇上抹的嫣红口脂。
院子里一朵盛放到极致的粉色木芙蓉,在风中折断了枝头,摔在铺满了落叶的地上。
若有来世,她不愿为妾了。
第046章义女
闻姝这晚没有睡好,半夜因为手上的伤被疼醒了两次,奈何已经上了药,疼也没法子,倒让沈翊白白担心,眼睛熬出了血丝,睡醒起来,沈翊给她穿衣,闻姝瞧着都心疼。
“一会回去让太医给你换药,疼得难受吗?”沈翊看她难受,原本半夜就想回定都,只是城门已经落钥,闻姝不想大张旗鼓。
闻姝嘴唇微微泛白,摇了摇头,“无碍,才伤着,定是要吃些苦头的。”
她不想沈翊愁眉不展,便开玩笑说:“你不是说要让我吃点苦头才长记性嘛。”
可惜沈翊笑不出来,他说是这样说,实则一点苦头都舍不得闻姝吃,恨不得能替她。
“没事啦四哥,别板着脸嘛,我们吃了早饭就回去。”闻姝用左手捧着沈翊的脸颊,比起十年前的断骨之痛,这点疼还可以忍受。
“嗯,抬脚,穿好鞋子出去。”沈翊单膝跪地,捧起闻姝的玉足,先穿上罗袜,再穿好鞋。
看着沈翊跪地为她穿鞋,闻姝心里头的暖意要将她融化了,何德何能遇到这样好的四哥。
庄子上的早膳用的简单,都是些家常的东西,沈翊拿过蒸红薯,剥了外皮,用勺子喂到闻姝嘴边。
“好甜呀,真好吃。”甜得闻姝微微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