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来的?”李素走下台阶,行了一段很迂回的路回她歇息的院舍。
明宝清随在她身侧,有些忐忑地说:“外祖母使嬷嬷千方百计留给我的,早些时候我户籍不清,也不敢讨要,要了回来,也守不住。如今虽得了正经官身,又有房地契和仆役的身契在手,但吵嚷起来又怕被有心人利用,搅乱浑水。”
“所以你就想干脆献掉,谁都别要了?”李素借着浮动的月光看明宝清面孔,见她眨着眼看自己,瞳孔里闪动着一点畏惧,于是轻笑道:“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一匹小马、一头骡,再有一间临近道德坊的铺面。”明宝清答得很快,李素又问:“为什么?”
“小马想给家里的小妹小弟们骑,骡子给家里拉拉碾磨,铺面的话,我二妹想开一间小小的成衣铺子,手里现银雇了人买了布料就买不了铺子了,租铺子的话每月的租子压在她身上,只怕做起事来放不开手脚。”
明宝清将这每一项都掰开了,说的很细很细,说这些话时她的眼神不自觉变得很柔和。
“担着这些多事,做一家之主,不累吗?”李素忽然问她。
明宝清轻轻摇头,说:“不累,我只是在有些事情上拿拿主意,出出面而已,家里每个人都在撑着,就连小妹也不例外,我照顾她们,也受她们的照顾。”
“此事我可以替你办,但可不能保证一五一十给你想要的。”李素道。
“自然,多谢先生,我明日把契约交给您。”
这件事明宝清在心中已经反复想过多次,她应得的家财毕竟被罚没了,就算契约在手,可这契约交割的时间也极容易受人诟病,争来抢去的,不知会有多少风波,这风波她能经受,却不想家人也经受。
李素做什么事情都很利落,明宝锦轮到下一回放旬假时就带回来一个牛皮纸封,李素只跟她说要给明宝清,旁的什么也没交代。
明宝锦就把纸封往正屋的花厅桌上一放,往茶盘底下一塞,风也吹不走,谁也不会去偷瞧。
明宝清这一夜回来时误了晚膳,蓝盼晓迎了她进
来,道:“饿不饿?四娘在厨房里给你留吃的了。”
文无尽和蓝盼晓都是喜洁的人,外院的松树又不落叶,地砖上只有一层浮灰,进了内院,女娘们的声音就是最好的点缀,这屋里说着笑,这屋里聊着天。
明宝清是进了正院又从角门折进了西跨院的,西跨院里大部分地方都是黑蒙蒙的,隐约能看见篱笆、菜芽和藤架的轮廓,芽叶在醺暖的晚风里摇头晃脑的。
三间原本的下人屋打通做成的大厨房是亮蒙蒙的,远远看去,像是浮在这团暗色里。
“给我留粥了?”明宝清被米花香润的味道扑了一脸,明宝锦守在小灶旁正看书,抬首对她甜甜一笑。
粥是很简单的吃食,但各人有各人的做法,蓝盼晓用米来熬粥,老苗姨用剩饭来滚粥。
生米熬粥比较绵绸,但费柴火,剩饭滚粥虽省柴,可米不成糜,稀稀薄薄的。
明宝锦很自如地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她要熬粥之前就前取一合米,放在小滚碾里碾碎,然后再煮,这样就能很快烂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