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字都宛若人在极端悲楚中狂歌,在滂沱大雨中剑指苍天,字字笔迹皆有差别,或扭曲,或笔直,这正向昌平君说这每一字其实蕴藏不同的感情。
单凭这笔狂书,他就能重演少年的心路历程。
然后,昌平君感受到了一种不屈服命运的斗志感,来自于这位时刻挂着阳光微笑的少年。
他很激动,因为了见证这一时代的雄心壮志,压抑在少年躯壳的炙热灵魂,犹如漆黑夜幕下的一线萤火指引迷途者归航。
那是光。
是伟大的领路人,在发光发热。
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名不虚传!
昌平君愈发感动,情之所至,便用楚音高歌楚辞,声音愈发高亢嘹亮,穿透了墙壁束缚刺到窗外,然后刚下定决心躲墙根偷听的甘上卿面露迷惑。
高歌热血,低唱努力,激荡人心,还有反复提及的“大志终成”……
乍一听上去怎么像是上一时代的某些不良学派学士为个人私利,偷偷摸摸在见不得人的地带喊口号,搞同化呢。
应该不会吧,燕策那孩子不是挺懂事的吗,除了在与扶苏公子联姻的情况下公开写情诗示爱她人,考试时作弊自己给自己准备题目,贵族日常礼仪课上全不及格……品性当属良善。
接着甘罗耐下性子,极不符其上卿身份,在墙根偷听。
越听下去,甘上卿的表情就越凝重。
她莫名生出一种奇妙的念头,公子策或许可以成为一名极为优秀的领导者。
少年着一袭漆黑正装,缓缓走到台上,一番慷慨陈词后扬起右手,下面坐着的人面露狂热,扬起右手随少年高声呐喊,声浪震天。
这可怕的景致却超有画面感,而且很形象。
于是,上卿大人嘴巴微微张开,又徐徐闭上。
她眼眸中又多出几分冷静和诡异。
在公子策的未来发展上除了统军将帅和御史督查外,又多出了一条更适合他的路线。
……
“身居乱世,要学得超脱,寒蝉凄切似人生境遇,越是苦厄就越不可放弃剑斩阎罗的大胸怀。公子策的正义,我明白了,是高于列国,你是在说要以天下人的福祉为人生最高理念。”
“……”沉默半晌后,燕策眨眨眼,“我之前的话是这个意思……吗?”
“是这个意思!”昌平君抓住少年衣袖,肯定道,“公子策的正义如果有颜色,那定是鲜血般的赤红!”
对的,如血一般。
赤红色似火焰燃遍心中盛世的每一寸土地,让梦的种子撒遍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