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对望一眼,点头应下。
这天,傅云英应工部主事之请去工部一趟,路过巍峨的千步廊,一个缇骑迎面走过来,在和她错身而过的时候,小声说:“傅公子,若无意外,太子妃后天就要发动,沈家会在那时有动作,您万事小心,届时一定要待在大理寺内,不要随便走动。除非二爷亲自过去,谁露面您都不能相信。”
官署不是想进就能进的,不管是乔嘉,还是霍明锦派到傅云英身边的人,都不能时时刻刻紧跟着她。
缇骑说完,飞快退开。
傅云英不动声色,接着往里走。
工部主事和其他给事中、令史、通事等人围着一张图纸低声讨论着什么。
傅云英走进去,主事笑眯眯朝她招手,“上次在运河上吃酒,听你说在寻摸什么水车的图纸,你看这些能用吗?”
通事将图纸捧给傅云英看。
她先谢过工部主事为自己的事挂心,拿起图纸细看,笑着道:“何止能用,比我之前看过的那些好多了。”
工部主事含笑说:“西城匠户交上来的,他们是祖传的手艺,自然比别人强。”
匠户专指从事营造﹑纺织﹑军器﹑工艺品等各种手工业的人,他们不能随意脱籍,父亲死了,儿子顶上,子孙世世代代都必须为官府服役。大多数匠户不仅要承担指定的工役,还要经受重重盘剥,生活穷苦,三餐不继。
他们手艺高妙,勤勤恳恳,但所有手工成品都归上层工头所有,纵有一身本事,却不能挣钱养活自己。
傅云英拿了图纸,再次谢过工部主事。
工部主事摆摆手:“你指点我弟弟的制艺,那臭小子按你说的破题,现在终于开窍了,我还没谢你呢!”
又问:“你二哥的事情解决了?”
傅云英心里一动,压低声音,“什么事?”
工部主事咦了一声,“你不知道?”
见她果真不知情,笑了笑,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之前他回绝沈家的亲事,有人为难他……听说好像解决了,我正想找你打听呢,原来你也不知道。”
傅云英笑笑不说话。
傅云章遇到什么难事了?回去得好好问他,看她能不能帮上忙。
两人撇开这事,说笑了一会儿,傅云英告辞出来。
她想找工部借几个工匠,读书人的学识再如何渊博,论起农事、工事的经验,还是得找工匠农人。
最近递交到大理寺等待覆审的案件不多,她正好清闲。
想着心事,不知不觉走出长廊,隐隐可以听到台阶前一片喧嚷声。
又到了铨选的时候,官员们正在排队掣签。抽到好签的要强忍笑意,免得被其他人挤兑。抽到不好的则一脸黯然。
窸窸窣窣的细碎声响中,忽然响起尖锐的破空之声。
傅云英脚步陡然一顿,正好停在一间号房门口,里面的人正要出来,看到她,瞳孔微微一缩。
怕什么,来什么,嗖嗖几声,几支羽箭向着傅云英苍白的脸颊飞了过来。
走廊外面的人忍不住惊喝出声:“快躲开!”
她手脚发麻,下意识往后退。
身后响起一道冷淡的声线:“知道害怕了?”
号房里步出一个高挑清瘦的绯红身影,挡在傅云英面前,护着她往后退,宽大的袖子举起来,阻住羽箭来势。
砰砰几声,软绵绵的羽箭掉落在地。
周围的人惊慌失措,面如土色,七手八脚拥上前,查看崔南轩的伤势:“崔大人!”
崔南轩脸色阴沉如水,放开傅云英,袍袖轻扫,“何人敢在千步廊内放肆?!”
长廊外传来几声大笑,穿飞鱼服的年轻副千户踱进长廊内,看一眼手中长弓和落在地上的几支箭,“刚才看到树上几只鸟叽叽喳喳一直叫个不停,实在烦人,想打打牙祭,惊扰崔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