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百载停下步子,“柳来啊,陛下既然让你盯着,咱家自然不敢擅问,但咱家与老四兄弟一场,咱家……”他抬袖擦了擦眼下的泪,“请你多费心,帮咱家催着锦衣卫,让他们赶紧把事情查清楚咯!”
“您宽心。”尚柳来情真意切地说,“人死不能复生,您还是得多惦记自己的身体,事情一旦查明,我第一时间给您通信儿。”
“诶,好……”何百载点头,轻轻拍了下尚柳来的手臂,领着长随离开了。
尚柳来站在原地,眼中的担忧尽数褪去,心中的忧虑却是实打实的。今日尹力来告状是孟半醒生前的算计,但其中多半有监事的将计就计、推波助澜,虽说是以怨报怨,可这是将陛下都给算计进去了啊,若陛下动怒……
“柳来。”
尚柳来回神,侧身瞧见檀韫从右侧的长廊走来。他收敛思绪,快步走了过去,轻声说:“陛下要了尹力的命。”
“知道了。”檀韫解下风领,披风落下,被尚柳来接住。他拐弯进入正殿,皇帝不在,正在东暖阁的榻上盘腿坐着看书,薛萦侍奉在侧。
檀韫走到榻前,撩袍跪下,“陛下。”
“听说你惊闻噩耗,在百贵园晕厥了?”皇帝偏头,“挪近些,让朕瞧瞧。”
檀韫挪过去,仰头让皇帝俯视自己。
皇帝端详着这张脸,“嗯,可怜兮兮的,倒是像那么一回事儿。”收回视线,“锦衣卫查得如何了?”
檀韫把脸垂下,盯着云龙雕花榻沿,“刺杀孟公公的妓子当场服毒自尽,是以锦衣卫还需要一些时间。”
皇帝“哦”了一声,说:“那不说孟半醒了,说点你该说的。”
檀韫道:“奴婢此前不认得宋佩,此时也无半分私情。”
皇帝笑了笑,“那个尹力可是描述得绘声绘色,说你们同处一屋,仪容不端。”
“夜间就寝,奴婢便脱了外袍,解了发束,惊闻噩耗,实在是顾不上整理着装,不想让尹力误会了。”檀韫泥首,“污染圣听是奴婢的罪过,任凭陛下责罚,但尹力所说全数不实,恳请陛下明察。”
“全数不实,”皇帝说,“宋佩脸上的巴掌印也是尹力瞎编的?”
檀韫抿唇,低声说:“宋佩误会奴婢要糟践他,很是抵触,此人说话很不中听还污蔑奴婢,奴婢一时恼怒就扇了他一嘴巴……奴婢错了。”
“哦,”皇帝侧身面对檀韫,左胳膊撑着盘起的腿上,微微向前倾身,“他污蔑你什么了?”
“他说奴婢包庇贪污,欺上瞒下,和……”檀韫顿了顿,佯装出三分惊惶的语气,“和孟公公是一丘之貉。”
薛萦目光一晃,暗自松了口气。
“胆子果然很大,”皇帝也笑了,“这个宋佩有老师吗?”
这话中的“老师”并非传道解惑的老师,而是朝中的靠山,檀韫摇头,“他出身寒门,在朝中没有师友。”
“才学、胆识都有,倒是可用,就是直了些,否则也不会被逼参加孟半醒的寿宴。”皇帝想了想,说,“宋首辅的寿辰快到了吧,他是前年春闱的主考官,你帮一帮宋佩,让他去给座师贺寿。”
檀韫点头,“奴婢明白。”
皇帝看着檀韫,正想说话,脚步跫然,尚柳来在屏风外轻声通传道:“陛下,世子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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