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头一回如此主动,倒让芷怔了一怔。红袖拂过,他缓慢而坚定地拥住了她,却听她在耳边低语:“若一切尘埃落定,你便是我的自由。”
头一回,二人真正相拥在一起,而非故作亲密。
这种感觉,与其他任何人都不同。夏无归说娶她时,她只感觉厌恶。诸葛明空说娶她时,她半分感觉也没有,只觉着无奈与好笑。
唯有芷不同,许是很久以前,安潇湘便告诉自己,此等美男子,错过了她绝对要哭。
……
夏国王宫。
虽说被幽闭了,但百里忘川依旧不慌不忙,该怎样便怎样。
只是幽闭于宫中,只要不出那道宫门,去哪都不成问题。况且,有了诸葛明空的事先招呼,宫侍也好好地将他们供着。
昏迷了两天三夜,安柚儿终于脱离了险境,被肚子饿醒了。
待千陇告诉她,她的腿再站不起来时,她呆怔了半响,最终接受了现实。
那可什豕推着安柚儿走出院门,静静地走着。安柚儿全身上下被纱布包裹地严严实实,连话都说不太利索。
据百里忘川说,安柚儿的嘴似被动过刑,险些哑了。而腿骨尽碎,便是再请来神芝草,那也无力回天了。
若此时身旁有人,不难看出二人的眼眶都是红的。
四处寂静,安柚儿忽然开了口:“那可…什豕,我…”
一听到声响,那可什豕立即停下脚步,缓缓俯首,蹲在机关椅身旁,认真地聆听着。
“我…如今的……模样…是不是……很丑?”她吐字艰难,每说一个字,都要重重地喘上几口气。
那可什豕日料瘦削的脸上,眼眶俨然又红了些。他强迫自己露出笑容,重重摇了摇头:“柚儿,你永远是我心中,最美的草原女神。”
安柚儿眼眶本便是红的,一听这话,眼泪在厚重的纱布中晕开。她呆呆地张了张嘴:“可…我好似……已配不上…”
“不许这么说。”那可什豕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有些恼怒地望着她,“若你再有如此想法,我便打断了我的双腿,与你一同瘸着!届时,我看你又如何分个高低?”
分明是肉麻的话语,说出来却让安柚儿又心疼又气恼,却又忍不住喜悦。她抿了抿唇,忽然提起另一回事,“佐国…如何……”
那可什豕沉眸,欲言又止地摇了摇头,沉默替他回答了一切。
佐国没了,得知他们的消息,当日诸葛明空便亲自上阵,将佐国踏平了。
“…佐皇不日之后便要处死,要见他最后一面吗?”犹豫了半响,那可什豕还是决定将此事,与安柚儿说一声。
不论如何,佐皇也是安柚儿的生身父亲,不论做了任何不可饶恕的事情,这都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沉默了半响,安柚儿最终还是抵不过心中所想,微不可闻地点了点头。
天牢之中,地面潮湿寒凉,随处可见的恶心虫子。
“咕噜咕噜”
“咕噜”
一阵稳重轻缓的脚步声,伴随着圆形物体滚动的声音,缓缓朝天牢深处而去。
佐皇被关押在最里面,听到声响的他抬头,空洞的目光毫无波澜。见到来人,他也不惊慌,反而毫不畏惧地嗤笑一声:“你竟还活着?卖国求荣之人,竟到此处讥讽朕。左右不过一死,朕岂怕尔等狼心狗肺的宵小之辈?”
闻言,那可什豕当即便怒了,但碍于面前此人是安柚儿的父亲,他不好冲上去打人。他讥讽的瞟了一眼佐皇,反嗤一声:“所以,你的意思是,没有她,夏无归便不能踏平佐国?”
“你又是何人?要杀要剐来便罢了,朕岂会怕夏无归?!”佐皇似被触到了逆鳞那般,倏然便激动了。
那可什豕看着情绪失控的佐皇,一言不发地将机关椅往后推了推,停在佐皇触碰不到的位置。
佐皇冷笑一声,将暴戾的目光投向机关椅上,一直一语不发的安柚儿:“如今苟且偷生了,便来看朕的笑话了?朕告诉你,你休想!”
安柚儿抬头,层层纱布中的那双眼越过铁牢门,落在狼狈不堪的佐皇身上。她缓缓开口,字字艰难:“不,我只是…有些…事…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