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潇湘很快便缓过了神,微喘着气起身,倚靠着牢笼。她随意地以擦拭着唇畔的血迹,微微仰头望了一眼天空。
她又在猪圈中渡过了一夜。
虽浑身上下痛不堪忍,五脏六腑仿若被夏无归震得移位,安潇湘却仍挣扎着起了身。
安潇湘在猪圈中扫视两圈,很快将视线落在了角落的巨铲上——平日挖猪食倒入猪圈中的铲子。
安潇湘的光荣事迹传开后,淼沝水是第一次来猪圈瞧这位牛人。她面若冰霜的视线掠过重重皇卫,扫向猪圈之中,倏地疑惑挑眉,满目茫然。
见她望去,皇卫也满目疑惑,“淼沝水大人,安妃一刻未停,一早都在…都在铲猪粪。”
事实上,所有面对着猪圈的皇卫都很疑惑,今日早晨它们眼睁睁看着安潇湘拿起了铲子,开始铲猪粪。
原本以为她在预谋着什么手段,却一早未见她有所行动,只一遍又一遍地将猪赶至一处,一遍又一遍地将厚重的猪粪铲起,堆至一处。
所有人都不晓得,安潇湘究竟哪来的心情与气力干这些,分明她昨日才作出那番惊天动地之事。
安潇湘仰头,望了一眼愈渐暗沉的天空,更为卖力地挥舞着无力的双臂,铲动着猪粪。
而看了半响,淼沝水便再忍受不了猪圈的恶臭,默默转身看了下雨的天,又顿时觉得安潇湘有些可怜。她又回过身,望了一眼卖力铲屎的安潇湘,朝皇卫吩咐道,“若是下雨了,便给她一把伞遮一遮吧。”
淼沝水素来淡漠孤冷,极少主动开口替人求情,而今她既开了口,亦非大事,皇卫便应下,“属下估摸着今日天阴沉着,应当有一场暴雨,皇也不会特意来瞧她,给她遮一遮也无妨。”
淼沝水应声,最后望了一眼安潇湘,转身离开。
而淼沝水身后跟着个沉默了许久的小姑娘,好奇地伸长了脑袋,往安潇湘那一头瞧,却被面若冰霜的淼沝水斥喝了一道,“果如,莫乱瞧,不该看的东西,便不要看。”
果如讪讪地点了点头,恭敬道,“是,师傅。”
“走吧。”
而看着愈渐阴沉的天,安潇湘动作麻利地扔下了铲子。她用脏污的手背擦了擦额角的汗,看着眼前堆成小山一般的猪粪,却片刻未停地又去赶猪。
而皇卫见她忙活来忙活去的,只感觉安妃真的疯了。这段时日她所遭遇的事,宫中上下所有人都有所耳闻,并且不少人都亲眼目睹了。
若是寻常女子,早该疯了,而安妃能撑到此时,他们也是佩服,但谁让安妃招惹的,偏偏是皇呢。
得罪皇的人,从无好下场。
而正当众皇卫心中感叹时,天空骤然一声惊雷轰响,与地面上的巨响声响重合,震得地面都晃了三晃。
“哐”的一声,整个铁牢笼被炸得散了架。
安潇湘满额冷汗,手中紧紧攥着晶莹透彻的玉石,于烟尘滚滚之中站起了身。
她成功在下雨之前,以那一丝的光,引炸了沼气。
猪群被这场爆炸吓得四处逃窜,而被突如其来的爆炸吓懵的皇卫,亦很快回过了神,奔入烟尘之中,寻找着早已消失不见的身影。
而与此同时,又一道惊雷响彻天际,狂风骤雨卷席而来,似诉说着今日即将来临的事情一般。
惊雷响彻的瞬间,安潇湘心头骤然一震。雨水顺着她的发丝滑落,寒冻卷席着她的身躯,而她的心中却是难以自控的激动。
激烈的雷电,让她感受到了故乡的气息。
安潇湘仰头望了一眼雷鸣不止的天空,伸手抹了抹被雨水浸透通红的蓝眸。耳畔响彻云霄的雷鸣,却让她心中希翼更盛,唇畔不自觉地扬起笑意。
她发了狂地奔跑,任由雨水洗刷身躯的脏污,将连日以来的恶臭与泥泞洗去,仿若这场大雨洗刷的并非身躯,而是她的灵魂。
而连绵不绝的惊雷,让素来傲慢从容的帝王心神不宁。他骤然想起了那个胆大包天的女人,此时是否缩在某个角落,被雨水冲刷而瑟瑟发抖,受寒冷与病痛折磨。
想到此处,至高无上的帝王眉间折起熟悉的折痕,心头燥意难耐。想到她落魄虚弱的模样,他竟想将她护于身下,为她遮风挡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