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如此恐怖,一步踏错便是丢了性命,纵然所有人都想触得这荣华,却也知得到这荣华难如登天。似安妃如此搏命相向,哪个人能做到?
安潇湘挑眉,又开口:“所以便是不喜欢呗,那你有想过出宫吗?”
“宫女满二十六岁便能出宫了,奴婢只剩十三年就能出宫了呢!”桃子满面憧憬地笑了。
只剩十三年……
安潇湘默了默,不知该如何接下这话。
桃子年纪尚轻,却一脸天真地说出这种话,她也不知为她的天真感到愚蠢还是……悲哀?连能否活到出宫都尚且未知,何况还是十三年。
后院与前院的距离并不远,只隔着一条长廊。长廊边上便是一汪水塘,养着一池鱼苗。再接近前院一些,便是一地新种上的花,与紫藤秋千架。
总的来说,算是清净。安潇湘觉着若是皇宫之中没有夏无归,她便十分满意了,这会儿只能勉强打一分。
若夏无归不再没事找事,她或许能过上一阵清净日子。
正在安潇湘以为,夏无归终于有了些人性时,前院霍然传来一阵喧哗。
淼沝水领着一排皇卫徐徐而入,声势浩大,摆明了是要闹事。她面若冰霜地扫视一圈,很快将视线落在安潇湘身上,“安妃,请随属下走一趟。”
虽是“请”,言语间却尽是冷然。安潇湘明白,即便她拒绝,也会被“请”去,毕竟它们的手段,她也并非未见识过。
安潇湘回首望了一眼橙子,慢慢渡步而去,不徐不疾地道,“怎么?你家皇又要请我喝茶了?”
“喝茶”二字咬牙切齿,却让众人都听出了她言语间的讥讽。
“皇有命,安妃生性娇纵,让您尝尝民间苦难,”淼沝水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橙子与桃子,“闲杂人等退下。”
说罢,皇卫便将刀架在橙子桃子的面前,拦住它们的去路。
安潇湘回首深深凝视了橙子一眼,却让橙子瞧出了她蓝眸中的悲与坚毅,信念与韧意。
橙子忍不住抹了抹眼泪,“主子,奴婢等您回来。”
桃子亦哭得泪流满面,直望安潇湘的背影。
她知道,主子每一回都在以性命相搏,每一回都惹得一身狼狈,却仍顽强努力着活下去,只因心中的信念与执念。
主子,一定要活着回来。
这一回,安潇湘被领着去了一处农庄,农庄极大,宫中的所有牲畜都养在此处。
而正在安潇湘以为,夏无归要指使人给自个干农活时,身后的皇卫霍然伸手按住了她——将她一把推入了猪圈。
安潇湘毫无预兆地被推搡,狼狈地跌入了泥坑中。
淼沝水面无表情地俯视她,言语冷然,“猪圈的猪近日瘦了,便劳烦安妃仔细照料着它们,莫让它们瘦了。”
说罢,淼沝水便仿若瞧见何种脏污之物一般,转身离去。
而与此同时,猪圈的铁门“哐”的一声被关上,加了三道锁。
安潇湘攥紧了拳头,泥泞在掌心的缝隙中漏出,滴落在泥地上,融作一团。
不痛,却极羞耻。
这一回,它们显是早有准备,数十米的猪圈四周,围满了钢铁般坚硬的围栏,直直环绕成一个大大的椭圆牢笼,盖在臭气熏天的猪圈上。
不论哪个角落站岗的皇卫,皆正面望向猪圈。而猪圈内毫无遮风挡雨的位置,连爬墙都无法做到,一眼望穿。
安潇湘看了一眼身上被泥泞脏污的蓝色衣衫,慢慢收回了目光。
罢了,不论如何都会脏的,毕竟,她也不知道夏无归多久才会玩腻猪圈的游戏。
宫中人来人往,一日下来,几近每个人都瞧见了安潇湘的狼狈姿态。
虽无人敢议论,安潇湘却瞧见了每一个人嘴角的讥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