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这个败家老娘们!你一个老太婆住外孙的院子算怎么回事!难道我还能害秦氏不成!”姚成谷被这句话戳中了心事,涨红了脸梗着脖子大吼。
马氏冷笑:“跟你过一辈子了,我会不知道你?你也是半边身子埋黄土的人了,安享晚年不好吗?做什么插手大福屋里的事?还有你!”
转头拎着姚氏的领子就将人提了起来,“这段日子你给我进厢房里去反省,没有我的话不准出来走动!你要是敢去思卿园晃悠,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马氏一手叉腰,一手拎着姚氏,就将人给揪去了厢房,高声吩咐人将房门关起来,还对身边的嬷嬷道:“你们老夫人得了癔症,为了防止她突然伤人,让她好好在里头养着,等什么时候安分了,是个正常人了,什么时候出来。”
那嬷嬷早就在门口停了半天的窗根,将里头的对话都听的清清楚楚,姚氏平日里端庄温柔,可实际上对下人却有些不当人看,见太夫人要惩罚姚氏,当然乐不得的点头,还道:“哎呦,老夫人这个年岁的女子,身体弱,盗汗,动不动就发怒发癔症的可不少,回头可得找个好太医来好生给老夫人瞧瞧。”
马氏点头,回头又指了指姚成谷,威胁之意已经溢于言表,转身就走了。
姚成谷靠着门框直哆嗦。原以为老妻虽是江湖儿女,但一直肯陪着他吃苦受罪,可谓是情深不悔,他也对老妻很是敬重。当初开饭馆时,他只管研究菜,马氏则是里外的张罗,饭馆的生意好,全凭她会笼络人,就算来个打家劫舍的,马氏三拳两脚也能将人解决了。
本来姚成谷挺知足,有个厉害的媳妇。真是出得厅堂入得厨房,何况他们的外孙如今还是王爷。
可谁想得到,过了一辈子的老夫老妻了,老了老了,竟然为了一个外人撕破脸皮。
姚成谷又生气又委屈又憋闷,抓着自己的头发“嘿呦!”一声长叹,狠狠的蹲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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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宜宁这时刚吃过一剂冰糖亲手预备的安胎药,感觉已经好多了。斜倚着柔软的缎面引枕看着帐子上的百子千孙图发呆。
逄枭侧坐在她身旁,有些小心翼翼的问:“你感觉好点吗?”
“好多了。”秦宜宁笑了笑。虽然憋了满肚子气,可是逄枭并没做错什么,她也不是向自己男人使小性子的蠢女人,知道何时何地都该维持自己在逄枭心目中的形象和位置。
她手肘撑着身子向前挪了挪,随即枕着他的大腿重新躺下。
逄枭忙将薄被替她拉好,又将她散乱的长发轻柔的理顺。
“宜姐儿,别生气了。这次的事情是我处理不当,我外公和我娘的确也是想多了。回头我会与他们说明白的。你别多心,什么租金之类的更不需要。”
“我知道。”秦宜宁笑了笑,道:“我也是一时气话,现在想想,也觉得后悔,不该对老太爷和婆母那样的态度。”
“你看,你都不叫外公和娘了。”
秦宜宁笑了笑,“他们也没将我当自家人。他们怀疑我。”
逄枭与秦宜宁都是聪明人,哪里看不出这些?
看秦宜宁疲惫的模样,想她跟了他那天就一直在受苦,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如今有了身孕,她竟然还要被家里人怀疑。
逄枭真是觉得又愧疚又愤怒。
他大手无措的拍着她的肩膀:“宜姐儿,不论别人怎么想,你我是夫妻,我相信你,也知道你。至于他们跟前,我会把话说明白的。以后我不会让今天这样的事情发生,你别伤心,好不好?”
秦宜宁点点头,一缕长发从肩头滑落,沿着雪白的脖颈散在逄枭的腿上。
她这么奄奄的,逄枭就更心疼了,恨不能将心都掏出来给她。
“好了,你好生歇一会儿,我先出去一趟,待会儿就回来。”
秦宜宁知道他是要去松鹤堂,便又挪回了远处,笑着目送他出门,才渐渐收了笑容,重新躺了回去。
她并不是个软弱之人。
当年孙氏对她不好,她忍耐,那是因为孙氏是她的生身母亲。
姚氏对和姚成谷对她怀疑,将界限画的泾渭分明,她当时虽然震惊,却也觉得这就是人之常情,没什么不能理解的。
小时候,她见过的人心自私丑陋的一面多了,姚氏和姚成谷算不得坏人,只是最真实的扑通人罢了。
马氏是真心对她好,她便回报百倍的真心。
至于姚氏和姚成谷,她只维持在不撕破脸皮,不让逄枭为难的程度,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