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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琞微微点头,夹起清蒸鱼,开始剔掉鱼刺,一边似乎随意的问着,“她来给大人请安?”
“估计是有些事,要来跟我说,我跟她说过,只要宝月楼好好的,每个月赚不赚钱都无所谓,她想做任何事都可以,但是小红花的规矩一定要遵从,小红花里头其实也没啥规矩,就是要多做善事,另外,必须要做的事,就是给我搜集信息,以备万一。”林三春说着,夹起碗里的萧琞放下的鱼肉吃了起来,虽然这清蒸鱼不若酸菜鱼好吃,但是也挺清甜的。
“以备万一?”萧琞手里剔掉鱼刺的筷子顿了一下,“大人以为的万一是什么?”
“那当然是这上京,这天下啊,你我都知道的,这世道可是已经不大对头了。”林三春说着,一边夹起干炒牛肉放到萧琞碗里,“你也吃啊。我自己会吃的。”
萧琞那黑色眼底泛红的眼眸本来已经暗沉冷凝,此时听着这林三春让他吃饭的话,却是不自觉的柔和了下来,但还是把烧肉的骨头剔掉,将烧肉放到林三春碗里,才慢慢的吃了起来。
用膳完毕,开始泡茶,萧琞喝着酒,一边给林三春倒茶,“大人是在为后头的事做准备?”
“不是准备,是盯着方向,上京是天下的中心,若是有苗头了,我们要跑也容易。”林三春随意的说着,一边捡起板栗吃。
萧琞微微垂下眼,“大人……是打算舍弃幽山了吗?”
林三春一愣,随即摇头,“我若是要走,自然是要带着幽山的大家一起走。能带多少就带多少。”
——如果五年后,萧琞还是要火烧幽山,那他定然要想办法把幽山的人都撤出来。
萧琞抬眼看向林三春,“也包括我吗?”
林三春呆了呆,随即笑道,“萧琞,这个天下没有能够困住你的地方。”还需要他带走吗?
萧琞默然了一会儿,慢慢的喝着酒,转开话题,“大人,淮南救灾的联系人,我换成了魏老夫人,大人可曾过魏老夫人的名字?”
“听过,林金财曾经写了三张纸跟我说过这位魏老夫人,真的是一位让人敬佩的夫人,听闻她和薛老夫人的关系也极好。”林三春说着,想到林金财信里所说的,就问道,“她守寡二十年,却亲自手刃了自己的儿子,本来是要判死刑的,可是有人愿意出让自己的免死金牌为她求情。这是真的?”
“是真的。魏老夫人手刃自己的儿子也是真的。”萧琞语调缓慢低沉的说着,“免死金牌是我给出来的,为老夫人求情的人,也是我。”
林三春微微睁大了眼睛,哇哦,忍不住脱口而而出,“那老夫人手刃自己的儿子,果然是她的儿子做了十恶不赦的事了吧?”
“是。她的儿子看上了一个年轻的寡妇,寡妇貌美也贞烈,宁死不从,她的儿子错杀了寡妇,随后为了消灭证据,将整个村落屠杀殆尽。手段尽显明家的残暴。村落中唯一幸存的是一个孩子,未满十岁,亲眼目睹一切,当时躲在水桶里才逃过了一劫,后来一路乞讨上京告状。却不幸落到了明家的手中,明家要杀那个孩子的时候,恰好被我撞见。我查了,也找到了证据。因着老夫人有三座贞节牌坊的缘故,当时的太上皇想留那畜生一条命,为老夫人养老送终,但老夫人却是不声不响的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说此子畜生不如,她生养了一头畜生,已经愧对天地,愧对枉死之人,也愧对明家先祖。若此子不死,人间道义何在?她宁可死了无人收尸,曝尸荒野,也不能让此子继续活在人世!”
林三春听着,沉默了好久,才低声轻叹,“唉……”
“大人不说些什么吗?”萧琞抬眼看向林三春,问道。
“说什么啊。人间惨事,不敢妄论。”林三春说着,又叹了口气,“我以后要让林金财没事就去观音寺里拜拜。”
萧琞看着林三春,眉眼一片温和,“嗯,这也好。”
“萧琞,你还是不要让老夫人出来比较好。”林三春认真开口,“就让老夫人在观音寺里安静的过日子吧。这救灾的事情,我想还是让林金财去联络就好。”
“大人,让老夫人自己决定吧。”萧琞说着,黑底泛红的眼眸不自觉的柔和,“若是老夫人愿意出来走动,那就随老夫人,若是老夫人懒得动弹,就让林金财去做。”
林三春点点头,嗯,对,得尊重老人家的意见。
又闲聊了一会儿,萧琞突然问起那日林三春哼的歌,林三春打了一个呵呵,那是他曾经的美好世界里的一首口水歌,没啥意思的,就敷衍了几句,说是胡乱哼的。
没想到,萧琞却是点头,“挺好听的。”
林三春眨眼,额,口水歌也是挺好听的……不然他这个音律白痴也记不住歌词,就记得几个调调而已。
待离开的时候,林三春从袖子里摸出萧萧,歪头坏笑着,“我给萧萧亲自打扮的,好看吗?”
萧琞无奈的看向那林三春手里的木头娃娃,又穿了一套蓝色裙子?不,不对,——那木头萧萧的半边满是他亲手雕刻的疤痕脸上,居然绽放出了一朵兰花!
“这兰花可是红色的!”林三春强调着,又顿了顿,“好看吧?”
萧琞回过神,黑底泛红的眼眸翻涌着什么,声音有些沙哑低沉,“好看。”
似乎这朵兰花不仅仅绽放在木头娃娃萧萧脸上,也是绽放在他……丑陋的难看的脸上,而这一瞬间,他故意留着的可怖难看的脸,似乎……不再难看,不再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