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待上了马车,方才那些和煦温良的神情便慢慢从脸上消退了,变成一片寂静的冷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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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显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刚从蜀香客栈回来,可听到的两个消息直到他经过已经被查封的勇毅侯府,踏进谢府大门,还在他脑袋里盘旋。
入了盐场的干股能任由人转卖?
任为志到京城顺带连终身大事一起解决了这两天就要去清远伯府提亲?
这年头的事情怎么就这么让人看不明白?
他眉头深深锁着,也没理会府里其他朝他打招呼的人,一脚要跨进斫琴堂时,又想起前些天在这里面发生过的事情,不由一阵恶寒。
那一只迈出去的脚顿时收了回来。
左右一看,刀琴剑书都不在,便随便叫了个下人给自己搬了张椅子,干脆坐在了斫琴堂外的廊下,出神地琢磨着。
吕显这是在等谢危。
然而没料想,好不容易等到谢危回来,抬头却看见他的脸色着实没有比自己好上多少,眼皮便登时一跳。
他道:“朝里出了变故?”
冬日里庭院花树凋敝。
莲池里枯了的莲叶干黄地卷在水面。
谢危那苍青道袍的衣袂,像是枚飘零的落叶。
南书房议事时发生的事情,也在谢危脑海里转着,吕显问起,他便面无表情地说了一遍。
在听到他向皇帝献计时,吕显整个人头皮都差点炸起来!
“借刀杀人,好计啊!”
那一日谢危杀了公仪丞,这样一个在天教鼎鼎有名的重要人物,想也知道若让天教得知,不知要掀起怎样一场腥风血雨。光是谢危这既在天教又在朝廷的双重身份,一个不小心便是腹背受敌,若叫人知道他身上的秘密,便如那行走在两座不断合拢的悬崖夹缝里的人,早晚粉身碎骨!
所以,杀人之后需要立刻对京中天教势力进行控制。
听话的收归己用,不听话的冷酷剪除。
然而动静太大,天下又没有不透风的墙,都是教内的势力互相争斗,传到金陵必然引起总坛那边的注意。
谢危是有把柄在他们手中的。
他的身份便是最大的把柄。
所以这一切必得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明明是谢危杀的公仪丞,如今却成了顺天府尹围剿天教时所杀,这不立刻就变得“名正言顺”起来?
且之后若继续用这种方法,那简直是上上的“借刀杀人”之计!
想也知道谢危不可能将那些听命于他的力量铲除。
那么,此番借助朝廷的力量,除掉的都是天教中更倾向于金陵那边的势力,削弱了金陵那边的力量,谢危控制京城这一块地方就变得更加容易;而在朝廷这边看来,铲除天教,更称得上是谢危的卓著的功绩一件!
一石三鸟,莫过于此。
吕显忍不住抚掌叫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