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不可出错,否则那位可能要拿他们来开刀了。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转眼来到了立夏当天。
这日裴莺天不亮就起了,起床更衣梳妆,大典当日,她的妆发不可谓不隆重。墨发盘起,发顶束以衔玉凤冠,长金钗分穿凤冠左右两端,钗尾各自缀以一条垂置胸前的红绸带。
百年来都崇尚玄赤二色,今日的裴莺和霍霆山的朝服亦然如此。黑赤长袍加身,广袖宽大,黑金腰封束起,端庄又威严。
裴莺的那件皇后规格的礼服裙摆稍长,约莫拖地两米,辛锦和武南然二人时刻跟在她后面,偶尔为她理一理裙摆。
用过早膳后,天还未亮,但两人要从府里出发了,因着大典的吉时定在辰时。
“累?”霍霆山看到裴莺偷偷打了个哈欠。
裴莺老实承认:“是有点。”
霍霆山笑道:“也就累这一回。”
可不就一回么,登基和封后一起,哪怕往后儿子和女儿大婚,他们为长辈都不必像今日这般起那么早。
长安皇城,这座送别旧主的宽阔宫城,今日迎来了它的新主人。
黑甲骑自皇城的正门始排列,一路笔直往里,他们手持长戟,身强体壮,如同一棵棵直挺的白杨。
除了有拿长戟的黑甲士卒,还有不少持旗帜的卫兵,他们稳稳地扶着旗纛,一面面偌大的“殷”字旗迎风飘扬。
古来开国者,登位第一步先告祀天地,意为天命所归。
仪仗队跟在裴莺和霍霆山身后,撑起华盖,长柄圆顶的华盖垂着流苏,在风中微微摇曳。
巨大的登天台如一把长剑般斜斜刺入地中,石阶的始端与华丽的长毯相接,如同未来的繁花路。
祭天这个环节过往只有新帝一人,但今日登天台上多了另一道身影。裴莺和霍霆山一同登高台,两人一步步往上迈,一阶又一阶,最后登顶。
青铜大鼎已就位,长案上放置了猪牛羊等三牲太牢。
上香、跪拜、敬酒,以告天地。
在裴莺完成最后的敬酒时,周围的铎铃敲响,宣告礼成,同时高台下的“殷”字旗纛被上百持旗手同时挥起。
旗纛猎猎中,沉重的青铜号角发出呜鸣声,下方武将和谋士分居两侧。秦洋、陈渊、公孙良等,这些从幽州始就随霍霆山打天下的下属位于前列。
百官齐拜。
“夫人,这是我们的天下。”在角声中,身旁传来低沉的男音。
裴莺闻声转头,见他正眺望着远方。
晨光落在男人棱角分明的脸庞和冠冕上,十二冕旒落下些阴影,有少许落在他的眼眸里,映得那双狭长的眼愈发幽深。
他已年过不惑,鬓角处带了些银霜,眼尾也出现了几许纹路,但这一刻他是无比的意气风发。
朝臣在跪拜,钟乐庆祝他登基为帝,“殷”字旗纛在风中翻飞,也送上祝贺。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①
许是裴莺许久未应,也或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霍霆山转过头看,看着裴莺的眼睛,笑着又说了遍,“我与夫人共天下。”
后来裴莺回忆起登基的这一天,除了头很重、累得慌以外,印象最深刻的还是登天台上霍霆山带着笑意的眼。
这个已登基为帝、成为一国太祖的男人笑着对她说,与她共天下。
他好像变了,又好像一点也没变。
*
而如裴莺之前料想的那般,立夏过后,霍霆山和她再次迎来了一段忙碌期。
皇帝真不是那么好当,尤其是在科举政策公布后,霍霆山每日都早起晚归,意料之中的,新政遭受到了一些阻力。
世家都看得出,科举一旦实行,由门阀控制的官途将会受到毁灭性冲击。
来自长安权贵的反抗声不小,然而,都没什么用。
能开国的帝王,手中必然掌控着军权,尤其霍霆山向来态度强硬,他直接挑了个跳得最厉害的世家来开刀。
鲜血染红了长安城的街道,其他锦衣玉食的世家被霍霆山的雷霆手段狠狠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