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淮踩着青黄发褐的野草走过去,对着萧厉拱手道:“淮恭喜恩公已达成大业的第一步。”
萧厉收回远眺的视线,看张淮一眼道:“我说过了,无需再唤我恩公。”
张淮坚持:“淮要跟着恩公共谋大业,礼万不可废。”
萧厉回首望着身后山下新修的练兵场和有模有样扎起的营地,道:“我不为什么大业,只为跟着我的这一帮弟兄,在这乱世里能不屈膝做人。”
张淮跟着他看向下方营地,笑说:“休说这乱世,便是太平盛世里,想不屈膝做人,都难如登天。”
他意味不明道:“恩公之志,在淮看来,可不小。”
萧厉看他一眼,张淮笑笑转移了话题:“恩公这一计的效果,远比淮预想中的好。那些个县官虽没作恶到让百姓揭竿而反的地步,却也不是什么善良之辈,只不过是被百姓推翻的县,县官已不屑摆那副为民谋事的虚伪嘴脸了,那几个县官还愿意做戏哄哄百姓罢了。”
“恩公借裴颂之手为民除了害,然以裴颂四处搜抓流民修筑防御工事的名声,当地百姓却也不会对接管县邑的裴军有什么好脸色。惧裴颂威势归顺的县邑,无一也只是带过去了个名头,县内兵丁、百姓,皆惧被带去修旧长城,早四逃往别县了。此正是我等占着起义军名头的县邑壮大的好时机,不过几个匪县近日气焰极盛,恩公意欲如何?”
萧厉道:“先留着吧,锦州的裴军未必就彻底罢休了,咱们行事有人做掩,不是什么坏处。”
张淮听罢笑着拱手:“淮知晓了,淮这就吩咐下去。”
他往坡下走时,适逢郑虎前来找萧厉,阿牛跟他赛着走似的,铆足了劲儿往前冲,郑虎本没同这么个傻
小子比的心思(),可一瞧着他劲头足得真跟牛犊似的?()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便也起了比一比的念头,一路急奔上来,两人都是满头大汗。
见着张淮,两人气喘吁吁同他打招呼,张淮笑问:“找恩公呢?”
郑虎撑着膝点头喘气,阿牛背靠一棵大树,也没好哪儿去。
张淮给二人指了个方向,累得半死的两人竟又如两头斗牛一般往前急冲了出去,郑虎一边跑一边上气不接下气抱怨:“二哥也真是,怎地每回都跑这鸟不拉屎的荒坡上来看南境三方联军的动向……”
阿牛气喘吁吁反驳:“才不是,他在看南边的大姐姐……”
郑虎跑着跑着,脑子卡壳了一下,叫住阿牛问:“等会儿,什么大姐姐?”
阿牛以为他是想赢自己,才不等他,更加使出吃奶劲儿往前奔:“大姐姐就是大姐姐!”
张淮本是无心听两人的打闹的,但阿牛那话,忽地让他有些若有所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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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的戈壁滩,冷得像是深秋的北境。
接亲和送亲的将士们已呈圆形排布扎好营帐,温瑜的帐被围在最中心,外围紧密排布着青云卫们的营帐。
昭白带着人在帐外生了火堆驱寒煮宵食,温瑜换了一身轻便的寻常衣物坐在火堆旁,身边跟着铜雀和一名女青云卫,将下巴搁在臂弯处望着不远处的火光出神。
她平日里威严得叫人不敢接近,这种时候身上那一层硬甲似乎才化开,在月色下流淌出令人不自觉倾慕的柔软来。
铜雀捧了煮好的宵食过来唤温瑜用,她不知是在出神想什么,铜雀唤了她两声,她方才“嗯”了声抬起头来。
铜雀将碗递过去,笑说:“公主,用饭了。”
等温瑜接过瓷碗,铜雀瞧着她方才一直握在手中的那枚鲤鱼木雕,在一旁坐下问道:“这木雕应是公主很重要的人送给您的吧?奴婢瞧着在雍州那会儿,您便一直带着了。”
她看那木雕并未漆色,不像是什么珍贵物件,但能叫温瑜这般宝贝地一路带到关外来,肯定就是送这木雕的人不一般了。
温瑜正用调羹搅着碗中的稠粥,闻言动作滞了一瞬,缓了一会儿才说:“嗯,是一个再也回不来的故人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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