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伙人赶紧转去地窖,连带着沾到血的被褥一并抱了下去,郑虎气得骂骂咧咧:“这群龟孙来得倒是快!”
他们驾马带着萧厉逃离后,很快弃了马,由周随派来帮忙的两名旧部驾马继续溜州兵们,他们则带着重伤的萧厉先躲到了醉红楼来。
一直到地窖门合上,宋钦才脸色凝重道:“周公子逃出生天,二弟又在裴颂那里暴露了身份,今夜整个雍州怕是要被掘地三尺了。”
郑虎后怕道:“还好月桂大娘她们已被先行送出了城,只可惜萧大娘……那天杀的裴氏狗贼!”
一想到萧家那场大火,郑虎便恨得眼睛发红。
萧厉的三个干娘,是在他回来问过萧蕙娘消息后,便被送出的雍城。宋钦觉出事情有异,已将镖局里的杂役都辞了去,只留了一帮出生入死过的弟兄听候萧厉调遣。
但萧厉怕连累他们,今夜看到周府的火光,还是选择了独自赶去。
宋钦看向一旁上了药彻底昏死过去的萧厉,叹道:“半年前大娘出事,便已成了二弟的心结,这回又摊上这样的事,怕是再也解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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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厉陷在了梦境里。
他浑身似被火烧一样灼痛,挣扎着想爬起,却发现是在他四岁那年跌进的火盆里,炙红的炭火灼得他生疼,他一如记忆里般在哭,眼睛却涩痛得流不出一滴泪来。
视线里那些飘摇的红绸荡开,他被年轻的萧蕙娘轻柔地抱起,心疼地检查起他身上的烫伤:“獾儿L莫哭,娘亲吹吹就不痛了……”
是他在年轻的萧蕙娘脸上从未见过的温柔模样。
萧厉心口剧痛,张嘴急促想唤一声“娘”,喉咙里却哑得像是堵了一把沙,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来。
“莫哭,莫哭……”
萧蕙娘抱着他柔声安慰,从房梁上飘下的匹匹红绸,却似乎燃烧了起来,周遭一下子变成了被大火包裹的城西萧家。
“娘!”他挣扎着从梦中醒来,呼吸急促,面白如纸。
守在床边打盹儿L的郑虎一激灵醒来,几乎喜极而泣:“二哥,你可算是醒了!”
萧厉见着人,用力拽紧郑虎问:“我娘呢?”
郑虎眼神一痛,不忍作答。
躺在床上的萧厉,这会儿L意识似才全部回笼,苍白干裂的唇缓缓扯开一个自嘲的笑,松了拽住郑虎的手,说:“是了,娘已经死了。”
郑虎看得痛心不已,刚想安慰萧厉几句,却见萧厉面色煞白地撑着双臂便要起身。
郑虎忙手忙脚乱地把人按住:“二哥你身上旧伤添新伤的,这会儿L可下不得床。()”
萧厉一把将人挥开,撑刀起身猩红着眼嘶喝道:“我要去杀裴颂给娘报仇!⑽()⑽[()]『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郑虎赶紧又抱住了他的腰,一边大声唤石室外的人进来帮忙,一边道:“报仇也得把伤养好了才行啊,裴颂那龟孙,现在身边里三层外三层都是高手,连只蚊子都飞近不了,咱不能去自投罗网啊……”
闻声进来的宋钦带着一众弟兄,七八个人用力按着他手脚,才把萧厉按回了床上。
得到旧部回去复命后,赶来醉红楼同宋钦等人接头的周随跟着入内,见此情形,揭下兜帽对宋钦一众人道:“让我同萧将军说几句吧。”
宋钦带着底下弟兄先退出了地窖内这间石室后,周随方才望着被绑在床上的萧厉开口:“我明白将军心中的痛楚。”
方从一场灭门惨案中逃脱,他整个人也是形销骨瘦,道:“我娘死在我爹灵前那会儿L,我也痛不欲生,想着即便是拼上自己这条命,也要给她报仇。可后来我发现,即便是拼上了性命,我也杀不了裴颂。正如方叔所说,我若死了,才是真正再无人能替我娘和周家上下几百口人报仇。”
他自嘲笑笑:“说我自欺欺人也好,说我贪生怕死也罢,但我如今就是想活着,屠虐我整个周家的,不仅是裴颂,还有他手上碾人如蝼蚁的权柄。这样的人怎么配得这天下呢?我潜伏于雍城,只为有朝一日能在公主北上伐他时,尽一份力,便也算是报仇了。”
他望着萧厉恳切道:“将军是远比在下有本事的人,万不能意气用事枉送性命。将来于战场上阻裴颂征伐,打散他手上那支不仁之师,再取其项上头颅,何尝不是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