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使倒是没咋惊讶,反倒是姚三收了那让人不舒服的神情,端坐起来,正眼细细看了她一眼,他问,“哪的牧民??”
“平西草原那,土默特小部落的。”
姚三听了名字后笑了声,“你还挺能耐的。”
“可不是能耐,别瞧她岁数轻,上年可是把俺都给说动,买了牧民?大半的皮子,”大使给姜青禾说好话。
姚三指着姜青禾,侧过身去问大使,“上回你说的就是她阿?”
大使点头,姚三看姜青禾顺眼了不少,说实话在这地?界混的歇家,哪个?不烦那些外来皮客商,歇家上上下下跑了多少个?地?方,给他们找了好皮子,一句看不上,上下嘴皮子一碰,硬是一个?钱都不给。
后来晓得皮客灰溜溜走了后,姚三可是痛饮了一壶。
眼下哪怕热得人心?烦,也算有了点耐心?听她说说。
“收了羊毛后,本来是想织了红褐布,勾了红花,染了红布头卖给麻衣铺的,”
姜青禾没说完,姚三皱眉打断,“西街边上那一家麻衣铺?”
她点头,姚三撇了撇嘴,“算你运道好,东西也敢卖给他家,不怕白拿了你的东西,还倒打一耙就算好的了。”
“镇上铺子跟城门口小市大市赶集的可不同?,那些大铺子,里头水深着哩,”大使也附和?道,“尤其?他们那些个?南来北往瞧过的,最不爱跟村里人打交道,有些就坑他们不懂,啥都抬价。”
姜青禾呆呆坐住,抚着额头,湾里人和?牧民?接触多了,她有时候会错认为这里的人都那么朴实,镇里套路也不浅啊。
“哦,你那九十八斤七两的羊毛想卖多少?”姚三无语,他真的嫌弃这个?斤数,谁来找他买卖不是两百斤往上的。
“就是想借此寻摸个?长久生意,我们湾里还有染坊,只是还没啥生意,又种了棉花,再?过三个?月能收了,想着能叫牧民?和?湾里人也赚些钱,”姜青禾连忙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通。
姚三将脑袋在桌子边磕了磕,他长长叹了口气,“你到底是给牧民?做歇家,还是给你们湾也做歇家,你自?个?儿都摸不清楚的东西,上赶着来问俺…”
“我想得很清楚啊,我是牧民?的歇家,可我也住在湾里,大伙照拂我,我想着能有法?子的话,能叫两边日子都过得好些。”
姜青禾知道姚三不会信的,但这确确实实就是她的想法?,“恁要是到我们湾里和?草场去一趟,就知道我说得不是假话,大伙穷是穷了点,可心?都是好的。”
她当然想要姚三能去一趟春山湾,给出点意见来,毕竟按大使来时说的,他在歇家中也是颇有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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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去就去,俺不去”,姚三翻了个?白眼,双手抱胸,特别想赶人。
大使却忙道:“到草场和?你们湾里,俺去啊,俺都好久没去村里走一趟了,坐车还是坐啥?姚老三,你起来收拾东西,赶紧跟俺走。”
“你要去自?个?儿去,别拽俺,”姚三气急败坏,却也没使多少劲,就被大使拉起来出门了。
他关上那扇破门,徐祯到此时终于忍不住说了句,“叔,你要换扇门不?”
“换个?屁,你懂啥叫见了这门,柳儿匠都懒得瞧一眼不,”姚三哼哼。
徐祯哦了声,柳儿匠就是小偷的意思。
哄了姚三出门,一路上他都没吭声,他压根不信这穷地?方,能出啥好人,别到时候一等?外人进了村,都抄起家伙要打他们出去。
这种排外的村子,姚三见得多了。
大使倒乐呵呵的,时不时指着远处河岸边的稻子说:“这长得可真不错。”
又或者赞扬,“哎呀,你们这清水河的河水清得哩,不像乌水,黄得很。”
大使许多年没出过镇上,自?然也不往村里走动,此时所?有的自?然之象,在他眼里都泛着勃勃的生机。
不像姚三见多了荒野绿原,各处山下景致,早就腻味了。
等?羊皮筏子停靠在春山湾的岸边,踏上了这黄土地?,他的眉头也是紧皱的,目光左右晃动,生怕蹿出了个?生人,拿起锄头要抡人。
姜青禾不懂他为什么这么警惕,本来准备往染坊去的,迎面蹦上扛着锄头下地?回来的花婆子。
花婆子见了她急走几步上前?,没成想姚三想躲她脚步往后移,差点踩空,幸亏徐祯拉了他一把。
“禾阿,晌午来婆家吃饭呗,这不正好六月六,俺今儿个?早起去买了半斤肉,包饺子吃哩,这是你亲戚啊,亲戚就是俺们湾里人,要是不嫌弃,都来俺这吃啊,”花婆子热情得很,要上手拉大使和?姚三也一起过去。
大使倒是笑呵呵的,姚三避之不及,赶紧从岸边跳下来,三两步就蹿到前?边去了。
姜青禾正婉拒花婆子,“婆,你留着自?己吃吧”,结果就见姚三跑到前?头去了,她忙喊,“姚叔,姚叔,不是那!”
结果姚三压根没听他,自?顾自?走在最前?面,害得姜青禾跟大使几个?一路好追,最终来到了湾里人最多的地?方。
大伙正在那宰羊呢,刚宰完没多久,血还直往盆里流,十来个?汉子穿着粗布短打,围在羊边上等?着剥皮,手里还拿着刀,好些妇人蹲在河边清洗羊杂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