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早朝,皇上还没来,底下朝臣噤若寒蝉,不似从前有交流声。焱王将军府的轰然倒塌,给了他们一记当头棒喝,伴君如伴虎,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你宠上九霄的帝王突然就对你松了手,叫你摔得狼狈至极。
“上——朝——”
魏国公站在群臣之首,眼观鼻鼻观心,按部就班领头行礼。
皇上神情莫测,明显的信息是他又添华发。
“昨日将军府一事,想必众卿家都消化地差不多了。”第一句,就把大家的心胆吊起来,有些怕事的,脑门已经淌下了虚汗,皇上也不想看底下人的反应,继续说道,“昨天晚上,西旗带来了一封西北密报,咱们仰仗的邱融老将军,带着他的白阆军,画地投敌了。”
什么?!
一群左顾右盼的大臣中,秦玦冷静自持,不为所动。他的脑海里,有一口搭着粗狂铁链的深井,徘徊不去。他阖眸准备,错身上前请奏:
“臣闻拾院使秦玦,有本启奏。”
闻拾院一出,百官失声。
朝殿再度沉静下来,听院使掷地有声呈辞:“微臣自锡沧郡拿回各城旧账,解子城西北唐坻铁庄分账,户部侍郎祁笙大人自南方带回的唐坻铁庄总账,还有、还有邱琅大人盗出的将军府账簿以及文书。核对数日来,叛将邱融在十年之中,于内贪污黄金三十万一千两,白银七十万五千三百一十三两,于外私联渠跶王庭已搜出信函共有三百七十二封,陷老明王与数万喬燧关将士埋骨边境五年不得归乡,联合当年贪污官员藏粮走私,害我朝大旱之年赈灾拮据,饿殍千里,疫病高发。今,邱融之流妄图割裂我朝疆土,不臣之心昭然若揭,臣请陛下出兵,灭邱贼,收二关,问斩罪臣邱梁,血祭我军忠魂义士。”
邱家的光芒在这一腔慷慨呈辞中渐渐暗淡,一将功成万骨枯,如今也要成为别人功成天梯上的白骨。
请战,本是一件板上钉钉的事,可有人高喊反对:“不能啊!陛下!不能啊!”
“为何不能!”
“不战不能立威!大人可是害怕了?”
顶着众朝臣的指责与质问,不同意的那一位文臣苦着脸说:“邱融已投渠跶王庭,今日出兵他必有驰援,陛下!公主还在渠跶啊——这不是——这不是千里送命吗?”
旁人怒喝:“休得胡言乱语!怎可诅咒公主殿下!”
“这——这如何是好?”
太子出列,递上一封寻常样式的信函:“启禀父皇,这是皇妹出嫁之前,留在东宫的请战书,请您过目。”
没想到的是,公主早就料到今日了。正月还没有过,消雪之处,有桃李无声添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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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万大军往西北挺进,主帅为狸城养病的明王殿下,康安。另一路戍边大军乃是鸬山关龙兴将军的兵马,白阆关与鸬山关划界对峙,崇山峻岭间,唯一通向白阆关的那座城外,战马嘶鸣。
春风还没有吹到西北,巍峨群山东南面一片酥绿,深红浅紫,欣欣向荣,西北面冰厚千尺,雪重千斤,冷箭僵弓,又白须眉。
原知府已经被调走了,狸城升为军事重镇后,新知府大人走马上任。
康安骑马披裘,腰间宝剑,鞍侧悬弓,对来者夹道相迎:“又见面了,魏大人。”
“别来无恙,明王殿下。”魏承文笑着回应。
康安眉头紧锁,不像是对魏家人的不满,调转马头在前走。
一帮人马朝着狸城去,康安向他说起近日的状况:“白阆关有十四万大军,渠鞑没有表示态度,或许他想渔翁得利。征集来的十万兵马还有些状况,北地严寒,怕是还要多练练,邱融按兵不动,依本王对他的了解,近一个月是打不起来了。魏大人呢,可有带什么消息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