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朗清风扬起他那一身褴褛的布条麻衣,这一袭褴褛衣服翻飞的时候,露出各色补丁,如一袭偏偏飞扬的羽衣。
“舍命相陪又如何?我要神佛鬼魔共听,谁又敢不为我侧耳?请不必怜我可笑,只有我笑你可悲,带上你古今来见我,依次悉尽你悲苦、罪和恶。我古今不见善,善者唾我弃我,又何妨?当欠着!”
这一刻的少年,语态铿锵,调正腔圆,人穿堂而过,步履有力,他宛如忘记了一切,脑海中只有那一曲时代相承的戏曲,如凡人在唱台上的红脸,凡人戏曲也不过唱给一众台下人听。
突兀间整座古庙十殿通彻敞亮,仿佛开启一场盛世大祭。
在古庙的正殿,那一道追逐的身影,跪伏蜷缩起来,它披着一身宛如钢针的毛发,形态像人,但只有一道背影,耳边传来那更加恢弘的吟唱声,而这一道背影发出的声音更加的嘶哑,弓着的身子如正殿里的烛火摇摆不定。
“他们说你是哑奴,我觉得不好听。”
“我叫叶戏,他们也说我是唱戏的,你叫什么?”
“是啊,你又怎么会说话呢。。。。。。。”
昔年的北蛮荒天下有一座横跨两座大洲的巨城,名为巨渊,通如今的北蛮荒天下,西凉和北凉共三地。
在巨渊城中,有一家叶姓戏曲大族,传闻他们一旦开腔,远古魔神都不敢不为他们侧耳倾听。
当年的巨渊城在上古魔神大战中沉沦坠入大渊,一同陪葬的还有整整一城之人。
有的人在神战波及中魂飞魄散,有的人侥幸留下了魂魄,但却被永远的困在大渊之下,生生世世永无转世投胎的可能,并且还有当初残留的法阵,残暴的余威法则化成的消魂风,一吹即让无数脆弱的魂魄瞬间魂飞魄散。
这里的鬼魂忍受这般生生世世的折磨,每日都在心惊胆颤之中渡过。
那弓着身子的背影,五指如勾挂在地面上,手指头破了,留下一条条血痕在地上,它的声音嘶哑,似是在哭又在笑。
“啊!”
它喊尽全身的力气发出咆哮之音,终于喊出了那两个字久别无数栽的言语。
“少主。”
声音从古庙内传出,古庙外游人如织的街道,随着这一道声音飘扬过来后,人群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坐在店铺前小矮凳上的抽着旱烟的中年男子,把旱烟斗放在了脚边,看着那倒在废墟中的巨大雕像,心底微微叹息了一声。
嘴皮刁钻的妇人,本来掐腰在泥门前因一些琐事吵得不可开交,莫须的人就突然间闭口了,不在意不仅输了气势还被占了无数口头便宜。
忽然有人想起那一个经常低着头走过街道的苦孩子。
有人见到他在废墟中刨食吃,也有人见过他被一群地痞流氓围在巷子里打得吐血不止。
只有当这一刹那,那一座废墟如时光倒流,一瓦一烁从地上飞起,回归到它们本来的位置,由墙头先开始,往后是一座又一座的牌坊,一座更比一座高,一座更比一座辉煌大气,直到最后"巨渊叶家"四字出现的那一刹那,才叫“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叶家是巨渊城中唱戏的,整个族人都只会唱戏这一件事。
昔年叶家牌坊倒塌的那一刹那,也把一众的小山一起压塌。
昔年叶家还有一个巨渊城人人喜爱的叶家公子,但也随着叶家的牌坊倒塌,那一个叶家公子似乎也消失了踪迹。
那一个小小年纪就有模学模有样学样的叶公子,叫叶戏,巨渊虽大,但谁家有个婚庆喜事,经常也能看到他只收一些的瓜果,就自己出钱搭台唱戏,只为逗外人一个乐呵。
如果不是今日,或许他们还以为那是一片废墟,而那一个在废墟中孤苦刨食吃是一个乞儿。
不是他们记不起乞儿是谁,而是叶家的血债,似乎盖过了他本来的面目,让所有人都忘了他究竟是谁。
整座巨城在此恢复往昔最本来的面目,而今日一城之人,皆都随着这一座巨城升空而起。
唯独他们在城中看向郊外的那一座古庙时,才发现并不是一切都跟随这一座巨城一齐离去。
巨城居高起,终于让人看到了那一座古庙内部的场景。
那一道孤苦清怜的身影不再见,堵在天厅前的是一道神采飞扬的背影。
最后古庙也冉冉而起,随着巨城一起升空,露出无数的荒坟和漫天的神仙魔鬼妖佛。
但在那一道身影没唱完之前,即使天王老子在他面前,都只得乖乖匍匐!
即在那古庙升空的一刹那,古庙之中,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高空扑了下去。
少年叶戏最后一个字落下,五指的鲜血,也流尽了最后一滴,最后一抹绯红滴落在了漫山遍野的荒坟古茔前。
又有谁知道,这是才那一座巨渊城中叶家的祖坟之地。
叶家之人,生当同鬼神诉公道,寸步不让,死当和鬼神同栖,形影不离。
那一道黑影在这一刻扑了下来,但却没有扑到那少年的身上,而是穿过了他的身躯踩在了那一滴绯红的血液上,似乎在一开始,就已经被这一位少年算尽天下鬼神和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