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宫中上下哭成一片,王富贵在俞妃寝殿门口看了一眼,俞妃睡在床上,原本的被褥已经换成了白布,从头到脚都被盖住,只有一只手还露在外面。
那只手上还戴着她象征着嫔妃身份的金护甲,秋菊便是握着这只手,倒在床边哭得大有要晕过去的架势。
耳边皆是一片片此起彼伏的哀哭,王富贵没进屋。
大殿中负责处理丧葬的宫人已经在一旁等候。
王富贵第一回处理这种事,也不知道该走什么个流程。
他问了眼前两位负责的嬷嬷,其中一位嬷嬷答:“按道理俞妃娘娘薨逝后应该按照妃子的规格礼仪下葬,可俞妃娘娘这是病逝,又逝于今日……太后娘娘下了旨,说俞妃娘娘这是不受先祖承认,得罪了神佛才会在今日被咒罚,是宫中罪人,已经褫夺了俞妃娘娘封号,贬为庶人,死后……自然是不能入皇陵的,太后娘娘还吩咐,叫奴婢们一切从简,按照普通宫人处理便是。”
这位嬷嬷说到后边声音越发小了,王富贵纵然跟俞妃有诸多过节,此刻听了嬷嬷的话,也觉得心有些凉。
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
太后的心,就像颗装满毒的容器,在她眼里,只要是阻碍了自己,有悖她的一切,都是有罪的。
俞妃兴许致死也不会想到,她这样出生高贵的名门之女,曾经于后宫之中娇纵跋扈的第一人,死后竟会是这种待遇吧。
她这一辈子都在为了皇帝而争,可却不知不管是从前的正主还是现在的燕重云,她争与不争,都没有半点意义。
可自古以来,跨入这道宫门生存在后宫里的女人们,哪个不是俞妃呢?哪个都是俞妃。
包括惠妃和宁妃,都只是一个缩影罢了。
“娘娘,您看?”掌事嚒嚒见他迟迟不说话,又没等到吩咐,斗胆问了一问。
太后下了旨,此事越快处理了越好,她们虽然不敢得罪澜贵妃,可更不敢得罪太后。
王富贵回过神来,“罢了,都按太后说的办吧。”
两位嬷嬷得了令便告退了,很快便看到几个太监担着一个类似担架的东西出来,上头白布包裹,显然就是俞妃了。
秋菊追了出来,一边跟着一边哭。
到秋月宫门口的时候,秋菊被两个侍卫拦了下来,任凭她怎么哭怎么求,哪怕跪着磕头,那两个侍卫也没有放她出去。
不仅是她,秋月宫里的所有宫人们,都被限制了进出的权利。
“娘娘还是快些离开吧,您金贵之躯又怎能在此等晦气之地久留。”其中一个嬷嬷又折返回来劝了他一句。
王富贵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怎么形容,他觉得压抑又沉重。
并不是因为俞妃的死。
而是俞妃死后,宫中这些人在权势之下,都被迫变得扭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