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特派按察使前去赈灾,加派人手安顿并重振当地民生,岂知按察使抵达河东的第三天,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再次引发泥石流,按察使不幸因公殉职,满朝为之惋惜。
朝野上下为此事奔波不已,为了安抚民心,新帝带上少君到皇家寺庙重光寺诵经念佛,以告慰在天的亡灵。
孟渔的身份虽压得好,但始终有不少风言风语作祟,傅至景此行一为祈福请愿,二也有意借此扭转孟渔的口碑——要扶持孟渔坐上后位,这是必不可少的一步。
重光寺的住持圆机携一众和尚前来接待。
傅至景和孟渔沐浴焚香过后被迎进大雄宝殿,跪在满殿神佛前诵经。
一个时辰后,傅至景让孟渔去歇息,单独留下来静看神色各异的菩萨。
香烟袅袅,木鱼声和诵经声此起彼伏,凡间的人在神佛前藏不住一颗玲珑心。
圆机看出他心中苦闷,缓缓问道:“陛下已找到梦中之人,为何还夜夜用安神香?”
“大师有所不知,朕日夜盼他入梦,可当人真到了朕的眼前,却只有朕在感怀往昔。”傅至景将点燃的香火交给福广,负手道,“佛家讲究因果,如今想来不无道理,今日的局面是朕一手造就,怨不得天地,怨不得旁人,但朕不后悔将他带回朕的身边。”
圆机阿弥陀佛一声,“我佛慈悲,祝陛下得偿所愿。”
傅至景何尝看不出圆机为他的执迷不悟无可奈何,微微一笑道:“看来出家人不打诳语这句话,也是一句诳语。”
圆机双手合十,将人送出了庙宇。
小和尚望着走远的新帝,挠挠光滑的脑袋,“师父,那少君看着郁郁寡欢的模样,您何不劝劝陛下?”
胡子花白的圆机慈和地说:“佛不渡无缘之人,时机未到,不必强求。”
小和尚慧根尚浅,懵懵懂懂地应了,抱着木鱼坐下来继续虔诚地念经拜佛。
重光寺坐落在半山腰,远处云雾缭绕,一山更比一山高。
孟渔站在凉亭里看远处的山,肩头被披上一件披风,偏头一看,傅至景站在他身后,握住他的手道:“风大,别着凉了。”
孟渔轻轻地嗯了一声,任由傅至景搂住他的肩。
“重光寺风景大好,斋菜做得也是一绝,你若是喜欢这儿,多住几天如何?”
孟渔摇摇头,不过是从一个牢笼换到另外一个牢笼罢了。
傅至景发觉自打册封礼后,孟渔对他近乎可以说是百依百顺,与他同桌而食、同床共枕,但这种顺从是一个少君对帝王的敬畏,而非爱侣之间的缠绵。
孟渔的话越来越少了,也几乎不笑,好几回傅至景都瞧见他望着挂在殿里的花灯发呆。
他知道为什么,林明环有一门制作花灯的好手艺,孟渔是在怀念渔村贫苦却安乐自由的日子。
傅至景隐约察觉到薄薄的窗户纸已快要被捅破,却还在自欺欺人地维持着平和的表象。
他不说话,孟渔绝不会先开口,半晌,傅至景也拿孟渔这个冷面郎君彻底没辙了,轻叹一口气道:“你很久不曾对我笑过了。”
他用了“我”这个字眼,孟渔却仿若并未察觉他的深意,想了想问:“陛下要我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