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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简直无可救药……”卢湘盯着她,一阵无力,或许是因为和阿煤生活了那么久,她已经把她当做人看了,又或许她舍不下老俩口,此时她觉得自己真像是个面对妹妹犯错的姐姐,又气又怒,偏偏无可奈何。
盯了她半晌,卢湘出了房间。
阿煤看姐姐没什么要说的了,躺在地上,两手交叠在胸口,闭上眼睛睡觉。她睡着时,漆黑的头发和满脸的黑斑融为一体,根本分不清脸在哪里。
老俩口对这个小女儿彻底失望。
丈夫咬牙道:“我们当初就不该抱她回来,她就是个祸害!”
老妇人更是浊泪满腮,坐在空荡荡的地上哀泣,她攒了大半辈子的钱都没了,她该怎么过?
还好……还好她有另一个干女儿,这个干女儿能干,可是再怎么能干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如果……如果一开始没有抱回来……
如果她不在就好了……
这个念头冒出来,老妇人惊惧之下,更多是心动。
镇上许多人都想要阿煤的命,只是以前他们拼死拦着而已。
如果阿煤死了……
这时大女儿出来了,替她披上衣裳。老妇人心怦怦跳,她想,这件事得瞒着她,大女儿也不喜欢阿煤,但总是护着她的。
一夜过去,第二天一早老俩口忍着饥饿假装出去遛弯,实则去别人家中借钱。
一开始大家都不肯借,直到他们说是为了给阿煤买毒药,那些人纷纷掏钱,一群人去药店买了好几两砒霜用来毒耗子。
整包砒霜跟白面和在一起,揉面、剁馅、掺料,上屉。锅中开水煮沸,蒸笼打开,热腾腾香喷喷的四个大肉包子装进小盒,交给他们提回了家。
阿煤没有一点怀疑,在两人颤抖的注视下,一个接一个吃了,一点不剩。
不过半个时辰,她就倒了下去,唇边涌出白沫。
等卢湘听到消息赶回去,阿煤已经没气了。
“她死了?”姜遗光不相信,可不管他怎么试探,阿煤的确死了,呼吸与心跳停止,身体一点点凉下去。
几人对视一眼。
这……在四十年后,他们可从来没听说过啊。
他们很清楚,这件事自己不能插手,只能静观其变。
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件事,阿煤才性情大变,从毫无保留的予取予求,变成了彭明志提到的日志中的样子?
许多人都来了,空房子再空也装不下那么多人,一多半都在屋外打转,屋里都是些不请自来的看风水办白事的镇上的人,花圈纸包纸钱元宝都备好了,成摞的黄符贴在裹紧的草席上,上头鸡血符文密密麻麻,见者无一不心惊肉跳。
棺材没人肯出,好歹也是木头呢。草席倒是能多给几张,一张又一张裹上去,不大的少女也裹得跟男子似的。
几个青壮男子,与阿煤自认为有仇的,拉了板车拖了她走。一大群人热热闹闹拉着尸体往镇中去。
风水先生算过,那里有一口早就干涸的井,正好可以用来镇压妖孽,让她死后不敢造孽。
四个入镜人谁也没说话,悄悄隐在人群中看这一场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