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在房里的人还想问什么,都被姬钺客气地请了出去。
他要好好休息一下……
他现在不想见任何人。
其他人都退下了。房里很安静,淡淡熏香飘散。
姬钺躺在床上,盖上柔软的锦被,闭上了眼睛。他慢慢沉下心,不愿再去想死劫里发生的事。可不管他怎么想要斩断那些乱世八糟的思绪,怎么想平静下来,甚至开始默念经文,那孩子的脸依旧在他面前挥之不去,笑得那样灿烂。
“看!我抓了一只大蛐蛐,是不是又大又威猛?”
“爹,这是我亲——手绣的荷包,好看吗?”
他说好看,她就得意又不好意思地给他挂上,“是送给爹爹的,爹,不许不喜欢!”
他也在笑:“喜欢,这是我家阿萝亲手做的,爹怎么会不喜欢?”
阿萝嘻嘻哈哈笑着跑远了,艳红如梅花的裙摆飘扬,越跑越远。
他想追上去,可他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抹红影变成光亮中的一个小红点,消失不见。
这么多年了,他以为自己早就变成了一具不怕苦不怕痛的行尸走肉,可到现在他才明白,真正的疼到心底是什么样的。
那不是一下能把人杀了的痛,起初不过是个不起眼的针眼,刺痛了你一下。他以为自己可以不当回事,可以忍耐,伤口总会好的。
可当他一次又一次回忆起过往相处种种,才发现这并不只是伤口,却是砸向冰面的巨石。每砸一下,冰面底下就破碎一分,而他根本无力阻挡,只能任由滚滚巨石不断砸落,直到被彻底击碎。
姬钺安静地闭着眼睛,好像自己已经死去了。
有什么东西从眼角流出,默默从鬓角滑下去。当他无意间蹭到枕边湿凉的一块,才惊觉自己竟然流了泪。
“阿萝……”
……
姬钺不吃不喝,一连睡了整整三天。其他人等得心焦也不敢催,怕刺激到他。要不是近卫还能听见里面的呼吸声,恐怕早以为他想不开自尽闯进去了。
第四天,天刚蒙蒙亮,姬钺终于打开了房门。
他没有发出多大动静,却一下子让整个宅子都醒了。近卫们纷纷赶来,见他气色尚可,总算放下了心。
原本近卫们还想着让他多休养几天,结果姬钺主动说他已经缓过来了,然后像迫不及待似的把死劫经历说了出来。
自从上次姜遗光说自己在镜中待了三年后,近卫们就一直防着,担心接下来会有时间更长的死劫。
时间越久,越分不清镜内镜外,这对入镜人来说绝对不是好事。
但……他们最不想听到的事还是从姬钺口中说了出来。
姬钺说,他在镜中留了足足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