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晚上的,你要银子干啥?”
“万一进城找大夫,这银子咱得给掏,谁让强子惹祸了!”云三爷眼睛瞪得溜圆,本来他在村里的威信就不如以前,族老的名头也是名存实亡,琢磨多少日子想要重振旗鼓,结果当头就被儿子又给了一棒子,殴打侄媳妇,万一孩子再有个好歹,他们一家以后就再也别想抬头做人了。
云三奶奶极是不舍,却也害怕老头子动了怒,磨蹭着进屋,好半晌才拿了一包铜钱来,“家里就剩下这二百文了!”
家中多少存银,云三爷这一家之主怎么可能不知道,明明就是老婆子吝啬,气得他一句话没说,扭身就走了,心里埋怨着,怎么就找了这个不识大体的婆子,生了这么个狼心狗肺的儿子…
再说,瑞雪一家,送了众人出去,闩好大门,吴煜乐颠颠带着姐姐去看了他的奔雷,家里有了车马院子,小马也同主人一起回归了,一边吃着槽子里的干草,一边欢快的刨着蹄子,吴煜给它添了些草料,就随着姐姐往二门里走,笑嘻嘻打量着院子各处,好似怎么也看不够一般,惹得瑞雪好笑,拍了拍他的头,“就这么喜欢这院子?笑得嘴巴咧到耳根了,等你将来娶媳妇儿,姐姐给你也盖栋一模一样的。”
“才不是,我是高兴能和姐姐住一起。”
“傻小子,今日跑得满身臭汗吧,一会儿去烧两锅热水,洗洗澡再睡。”
“好。”吴煜欢快的应了,只觉这暗夜里的春风比白日还暖上三分,小跑着去抱了柴禾烧水。
瑞雪洗刷干净大浴桶,让吴煜先洗了,换了水,趁着赵丰年洗的时候,又帮吴煜把头发绞干,梳顺了,替他盖了被子,这才轮到她去洗,待回屋子时,赵丰年也进了被窝,见得他头发散在炕沿下,好似还在滴着水,就嗔怪道,“怎么不好好擦干头发,万一染了风寒怎么办?”
赵丰年扭头看她,难得软声说道,“没人帮我擦。”
瑞雪好笑,家里这一大一小两个男子,从来都不放过一点争斗的机会,这是她刚才去给小的擦头发,惹得这大的吃醋了。
她连忙扯了快大布巾,脱鞋上炕,捞了他的头发,一边细细擦着,一边埋怨,“怎么总跟孩子斗气,煜哥儿没爹娘,又吃过苦,现在只有我这个姐姐,我自然要多疼他一些。”
赵丰年扯扯嘴角,十分不以为然,那小子就在瑞雪跟前装小,离了她眼前,可是相当精明,起码他就从来没占过大便宜,于是咕哝道,“他只有你这姐姐,我也只有你这个妻。”
瑞雪嘴上抱怨,其实最爱他这副耍赖孩子的模样,心里甜蜜,哄劝道,“以后你先洗,就先给你擦头发。”
赵丰年好似终于满意了,爬起来接过布巾,也给瑞雪擦起了头发。
乌黑细密的长发,映着油灯的光,好似上好的玄色锦缎一般,让他爱不释手,低头轻轻嗅嗅,尚有淡淡的桂花香气,吸进肺腑,浸入心脾。于是忍不住轻托起来,亲了又亲。
瑞雪听得身后的粗重呼吸,心头也是狂跳不止,转而想起那日他的拒绝之意,又有些不甘,顺手扯过长发,正不知说些什么,突然听得前院好似有人砸门之声,赵丰年也醒过神来,尴尬的收回手,麻利的跳下炕,扔下一句,“我去看看。”就逃也似地,开门跑出去了。
瑞雪扯了炕里的夹棉袄,喊道,“穿件衣服,外面冷。”可惜人已经跑出二门了,她只得简单绾了头发,拎着棉袄跑出去。
吴煜也被惊醒爬了起来,出来见姐姐往外走,就问道,“姐姐,出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有人砸门,先生去开门了。”
姐弟俩走到大门口时,正见赵丰年关门,就问道,“这么晚了,是谁上门?”
赵丰年见得她也只穿了件薄衣裙,就接了夹袄披在她身上,答道,“雷子媳妇要生了,云二叔来借马车拉产婆。”
“这云二叔也是,直接去钱家套车就走吧,还特意来说一声,耽搁了功夫怎么办?嗯,雷子媳妇不是还有日子才生吗,怎么这般早就发动了?”雷子媳妇性子柔顺,瑞雪极喜欢她,刚才吃完饭,还拉着她说了好一会儿闲话,问及日子说是四月,怎么才不过一个时辰这要生了。
“二叔着急,只说摔倒了,有些不好。”
瑞雪立刻急了,前世医学那般发达,因为摔倒母子不保的还极多,这时空就更危险了,她心里惦记,扯下夹棉袄往赵丰年怀里一塞,“你们回屋睡吧,我去看看。”说完,开门就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