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承阑侧躺在床下踏板上,抱着头睡过去了。
燕衡走到他旁边,原地坐下,微微偏头低垂眼帘,轻轻挪开他的手,打量着熟睡的人。
谢承阑闭眼都皱着眉,额头汗迹未干,沾湿了缭乱的头发。
燕衡给他捋了捋,摸到眼睛边,已经没有眼泪了。干涸的泪迹成了霜,顺着脸颊下去,轻轻一抹就掉。
不用想也知道,谢承阑侧脸之下肯定是一片湿。
他这还是第一次见谢承阑如此狼狈的模样。
燕衡俯身,唇吻鬓角。
好半晌,他才不舍地从谢承阑脸上离开。他给不到谢承阑什么安慰,他想抱着此人,哄孩子般拍背温言。
但谢承阑应该不想给他看见这副模样,否则也不会躲到房间发泄。
或许出于私心才会有那样的想法,因为正常安慰人的法子不至于这么暧昧,所以燕衡承认。
他承认,他是个乘人之危的小人。
燕衡本打算将谢承阑拖到床上睡去,但动静太大指定会吵醒他,于是拿来枕头塞他头下,往他身上搭了条薄被。
燕衡掏出怀里的一个巴掌大的药罐,扭开后指腹沾染稍许,凑近往他眼睛边上抹。
这东西是他崔栖讨要来的,专给眼睛消肿的。
好在动作够轻,用完药后谢承阑也没什么动静。燕衡就在一旁静静地守着,坐到快清早了才离开。
燕衡打了一路的哈欠,回到屋里倒头就睡。
天光稍亮,谢承阑悠悠转醒。他刚睁眼时脑子是空白的,缓了好半天才想起发生的一切。
他盯着满地乱象晃神片刻。
其实他不大记得昨晚怎么睡过去的了,但他清楚,纵使再怎么不清醒,自己也不可能抱着枕头睡地上。
他知道,有人来过他屋子。不过他现在没心思去追究,心绪一度消沉,靠着榻沿动都不想动,更别说动脑子了。
山虎安福来给他送饭,都被回绝了。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两三天,谢承阑一天下来除了喝水,最多也就一碗白米饭,像是吊着口气死不了就成。
每每后半夜了,燕衡才进去看他一会儿,求个心安。
第四天中午,燕衡又如往常来到谢承阑门口,准备先把人哄骗出来。
“谢兄可醒了?”燕衡敲了敲门,侧耳抵门听着里面的动静,“谢兄出来吃个饭,陪我去渡舟,如何?”
谢承阑不应声。
他稍微比前两天清醒了,但要像个没事人一样,神仙也难做到。其实他也都明白沈若翩死之为何,可生离死别真真是一辈子的事,他做不到那么云淡风轻。
那些低沉情绪一直捆着他,让他喘息不得。偶尔神游时会想到小时候那些事,不由得默然流泪。
好歹比才得知消息的那天想通了些许,不至于那么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