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过了一万年那么久。
眼前的人,在第几百个轮回里重新相遇。
“在下萧天离,敢问姑娘芳名?”
如果这是一场梦境,萧天离便是用了最温柔的声音和温度,小心翼翼,饱含热泪,生怕跌碎,生怕惊扰,就像六岁的孩子第一次得到了自己最心爱的玩具,捧在手心里,紧张却欣喜。
“公子认错人了。”齐倾墨转身欲走,却发现这里船上,满心满腹的慌乱甚至让她不敢正视萧天离,那一张,日思夜想的容颜啊。
“别走,倾墨……”萧天离只是下意识地去握住眼前人的手腕,却发现入手,那人有温度,能握住,不是一缕会被自己穿过的孤魂,甚至那温度那气息,他如此熟悉。
从指尖传来的酥麻有如电击,一直传遍四肢百骸,然后狠狠攥紧了他的心脏,痛与窒息同时袭来,苏醒了萧天离。
一千张一万张齐倾墨的脸从他脑海中疯狂闪过,每一张面孔上的喜怒哀乐都定格在他握住的这只纤细的手中。被欺骗被背叛的痛苦疯了似地一次次冲击着他的大脑,她还活着,她还活着,可是她骗了我,她从头到尾一直在骗我!
他的心里有个声音在这里疯狂叫嚣着!
“为什么要骗我?”
萧天离一点点拉着齐倾墨转过身来,仔细看着这张他每一天每一个时辰每一刻钟都会想念无数次的脸,这是他熟悉的眉目,他熟悉的鼻梁,熟悉的嘴唇,熟悉的一切。齐倾墨她就这样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有呼吸有温度,会哭会伤心,活生生的齐倾墨,她不在那座冰冷黑暗的坟墓里,她在这里,她站在自己面前。
“齐倾墨,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齐倾墨的手骨被他握得太紧快要断掉,一脸斑驳的泪水如瀑布一般,无法断流,咬着发抖的双唇发不出一点声音,而滚烫的泪水烧得她整个人整颗心将要焚烧成灰一样疼。
“我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齐倾墨,你有没有想过我会死!我会死!”萧天离两手紧紧捧住齐倾墨脸,突然声嘶力竭地嘶吼起来,带着浓浓的哭音,泪水顺着他越见冷毅的脸庞滑落。
齐倾墨伸出双手握住他的手,嘴唇几张几合,却说不出一个字,最后千言万语化作一句:“对不起。”
他曾经对不起齐倾墨那么多,终于有一天,轮到齐倾墨说这三个字,却是剜心之痛。
“你以为我会说没关系吗?你以为我会原谅你吗?齐倾墨,我不会原谅你的,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永远!”
齐倾墨,你知不知道这大半年来我过的是什么日子?我每天过得惚惚恍恍,每天都恨不得天永远不要亮,我不敢想起关于你的任何点滴,却又疯了似地寻找着有关你的任何事物,我活得像是疯子,不,我已经是个疯子。
而你,却跟我开了天大的玩笑。
你向来最喜设局,此局设得高明,我入局成迷,不求解脱。
“我……”
齐倾墨颤抖着双唇想说什么,却被萧天离灼热的双唇覆住,霸道而狠戾,带着血腥的恨意,还揉杂着满腔无处可泄的失而复得的狂喜。
他如何能不高兴?只是一想到这大半年来,齐倾墨明明活着却不让自己知道这件事人,他就恨得咬牙切齿!
齐倾墨薄薄的两瓣唇让他啃咬得渗出血丝来,猩甜的味道在两人嘴齿间弥漫开来,萧天离大手一挥,船上有齐倾墨平时小憩时铺的被毯,萧天离猛地推倒齐倾墨倒在毯子上,撞得她后背一片发疼,却咬着牙不发出一声闷哼。
他粗鲁又霸道,布帛碎裂声音不绝于耳,在寂静的湖面越发显得清晰,齐倾墨忍回眼中的热泪,两手紧握住身下的被子,瞪大着双眼不做丝毫反抗。
痛得齐倾墨终于忍不住低呼一声,眉头痛苦地拧在一起,身子蜷缩弓起像虾一般,冷汗陡然而出。
“疼吗?你也知道什么是疼吗?”萧天离红着眼像是发了疯一下,没有半分怜惜与迟缓,使她战栗,使她恐惧,使她疼痛。
又像是要将这几个月所有的绝望所有的痛苦尽数发泄,这一切是齐倾墨给的,他恨不得尽数还给齐倾墨,让她知道自己这些天活得有痛苦。
齐倾墨散开的长发像是一面上好的缎子铺开,银亮的月亮照在上面,甚至会反射出淡淡的光芒。有几缕纠结着冷汗蜿蜒在脸颊,弯曲成独特的形状,像是图纹,美且神秘。
忽而一行泪,无端落下,落进萧天离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