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事情都在最近几天发生,齐倾墨与萧天离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来面对此时眼前的险局,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只怕稍有差池便是脑袋掉地的劫难。
首先是唐余两家被流放一事,冯俊再一次显示出他的能力之强大,四处游说,竟真的让殷笑闻将这两家的人流放去了南蛮。
殷笑闻并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冯俊也能将他说服,而且分毫不差,这才是令齐倾墨觉得不妙的。
有一个太过于强大的对手,可不是齐倾墨所希望的事。
听说是冯俊跟殷笑闻说,不论两位将军有何过错,都为国征战了一辈子,哪怕是死,想必也是希望死在自己守望的疆土上,陛下宅心仁厚,便让两位将军一偿夙愿吧。
对这样看似情意拳拳的托词齐倾墨不置对否,但她知道,殷笑闻绝非是因为这样的理由上唐余两家的人活着的。唯一的理由只能是怕杀了他们,军中他们的那些老部下反应过激,到时候闹出兵变来,便不好再处理。
留他们一条命,不过是安抚军心。而冯俊的提议正合他意,所以,大家一拍即合,也从侧面证明冯俊同样是个擅长揣摩人心的好手。
于是唐余两家被削爵,罢官,收回兵权,流放千里,永世不得入贺城,如此一来,这两个传承数百年的庞然大物便在转眼间倾覆了。
“你有把握吗?”萧天离这几天没少到处走动查探,还不能让人看出他这个宣摇皇商的异心来,十分费神,连人皮面具都显得有些疲惫。
“有。”齐倾墨说道:“李忠此人性情耿直,沉稳持重,在骠骑大将军的位置上坐了十来年,早就该升任大将军了,只是一直与唐余两家都不合,所以一直屈才。看来看去,没有谁比他更合适。”
“也正因为他与唐余两家不合,所以殷笑闻才能放心让他接手,不必担心有贼人卷土重来的机会。但问题是,他过于耿直,于是在朝中并没有朝臣愿意帮他一把。”萧天离揉着额头,在思考着怎么把李忠送到他们指定的位置上去。
“大将军一职何其重要,殷笑闻看多了唐余两家的勾搭,在朝堂上的支手遮天,此时只怕巴不得有一个孤臣,只忠心于他这个陛下,与朝中臣子拒不来往。”齐倾墨笑道。
“最后一个问题,这个人你提过一次,殷笑闻还会相信吗?”萧天离抛出心中最大的疑惑。
“你还是不了解殷笑闻,他是个过于自大狂妄的人。除非我做的事会威胁到他的根基,比如之前给冯才人设的圈套,否则他是不会在意我的小手段的。”齐倾墨对殷笑闻的评价一直是狂妄自信,目中无人,这种几乎变态的自信成为了齐倾墨可以不断利用的弱点。
萧天离笑了笑,不再多说,对于人性的把握齐倾墨一直比他要厉害,这一点他很早前就清楚了。
“现在换我了。”齐倾墨歪着脑袋看向萧天离,秋阳柔柔地照在她脸上,泛着淡淡的金色光泽,分外好看,她笑道:“不知瑾公子到底准备如此控制一个如此耿直没有弱点的人呢?”
他们千辛万苦把李忠送上大将军之位,可不是做好人行善事,这是需要回报的,而这回报就是李忠必须在某种程度上忠诚于自己。
萧天离神秘一笑:“人都是有弱点的,只看你找不找得到。”
两人正说着,柳安之板着一张万分不痛快的脸走了进来,萧天离忍不住打趣:“柳先生,你父亲进了宫,你可以父子团聚,为何偏偏是这样一副表情?”
柳安之白了萧天离一眼,看上去是懒得跟他搭腔,对齐倾墨说道:“我父亲进宫已有三天,按理说他该来看你了。”
“看我做什么?我又不是殷笑闻,也没有解蛊之物,倒是你,难道不为他的身体着急吗?”齐倾墨笑说。
“你是圣女,他作为柳族族长,自当来觐见你。”柳安之十分不乐意地提起这个事实,柳江南这几天故意避而不见,只怕不是好事。
“觐见?他不恨死我就好,我可不指望他还对我有几分尊重。”齐倾墨其实心中也有一些其它的打算,柳江南入宫来肯定是殷笑闻的主意,他决不会做一些无用功,但她猜不到殷笑闻的想法,这是令她担心的。
同样的阴霾还潜伏在萧天离心中,谁知道那个野心勃勃的柳族族长入宫,会给局势带来怎样的变化,如果殷笑闻挟柳江南威胁柳安之,那齐倾墨的处境就危险了。
几人尴尬的沉默,各自想着心思,柳安之最是疲惫,不管柳江南曾经做过什么,那都是他的父亲,在父亲与齐倾墨之间,他早晚要做出一个选择来,而这选择,注定是痛苦的。
齐倾墨曾与柳江南提过一个交易,说的是柳江南帮齐倾墨想办法救活鹊应,而她帮柳江南得到他想要的荣华富贵。
但显然柳江南不知道齐倾墨并非是一个守承诺重信誉的老实人,在她的世界里一切都是可以用来利用的。什么指天指地的誓言都是假的,对自己有利的东西才是真实的。
如今鹊应的复活之法她已经知晓,却需要付出更大的代价才有可能救活她,这些代价大到需要她得到更多的东西,柳江南已经不能成为她的阻碍,如果他真的要选择帮殷笑闻反叛自己这个柳族圣女到底,齐倾墨或许真的可能不顾柳安之的感受,不惜一切代价的摧毁。
就在几人无话可说的时候,墨七一边回头一边走进来,端起桌上的水咕噜咕噜喝了几大口,眉头不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