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扮成她模样的落缨心
有余悸——她不知道这么做是对是错,虽然当时是李佑城让她来找许清如的,作为他守护她的最后一道屏障,可落缨早已是清如的人了,是姊妹,是家人。
落缨第一次扮成许清如,跳下马车逃跑的时候,是神花教主的指使,那是她当时最信奉的人。
这是第二次,也是逃跑,也是她最信奉的人。不知道会不会酿成大错,但可以肯定的是,她与金川很难再续前缘了。
不过也没什么可遗憾的,金川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将陆府上下机密,将陆执对居文轸阳奉阴违,对李佑城死心塌地的事实全部告诉她了。
清如阿姊一定会有办法脱身,落缨想,排除武力抗争,她几乎没有敌人,她的脑子装下了大顺河山,亦装下了鬼祟人心。
确实,若没有李佑城的救护,许清如不可能会活到现在。但自始至终她都能掌握主动权的最根本原因,是她能很快分析出所有矛盾的根结点,在一团混乱中捋出清晰逻辑,即各方所谋的最大利益是什么。
暴风骤雨总是爱在盛夏之夜席卷城池,雷电交加,如蛟龙盘旋在长安城上。
太极殿灯火通明,烛火摇曳着黑黢黢的人影,朝臣整整齐齐排列在御座之下,而高台上的龙椅上空空如也。
舒王将一纸密报拿在手里,扫视了一圈战战兢兢的满朝文武,怒火中烧,道:
“好一个封锁消息,混淆视听!这凤翔节度使张敬昌都闹到长安城外了,本王到现在才知道怎么回事!三万凤翔军就在长安城西北,兵临城下,河东、宣武节度使也在讨逆的路上,各方割据势力蠢蠢欲动,朝中竟然无一人告知本王!”
陆执率先发言:“王爷息怒,神策军遍布京畿和关内,且骁勇善战,那凤翔军本就是离长安城最近的戍卫军备,多听命禁军统领,不足为惧。况且……”
他清清嗓子,声音放大:“况且张敬昌打的旗号是‘击破异说’,在场各位同仁,谁不知道,自圣上病重后,从秦州民间异教传教者罗山人那里传出的流言,甚嚣尘上,长安各门阀士族无不被其沾染。”
有人附和:“是啊,王爷,那罗山人说……说……太子……”
“有话直说,吞吞吐吐像什么样子!”舒王怒喝。
“说太子挟持圣上,篡改传位诏书,在近畿之地屯兵十万,联合剑南西川军,妄图弑父上位……”
“这谁都知道,太子孱弱,圣上又尚武,不愿继任者卧榻度日,圣上向来与舒王亲厚,太子忌惮王爷,所以才铤而走险……”
舒王的拥趸们开始渲染气氛,趁太子与其大半党羽还未及时赶到,jsg极尽唾弃之言。
群情激愤之际,大殿高台的漆红柱子后传来一阵猛烈咳嗽声。
“陛下,是陛下……”
舒王领头,众人伏地跪拜,言辞恳切,涕泪横流。
众朝臣皆低头听令,皇帝没有让他们起来的意思,他们就一直跪着。
顺帝被大太监何骈架到龙椅上,胡须久未梳理,蓬乱不堪,遮挡了半张脸,声音有气无力:
“太子佯装孱弱,实则暗中排兵布阵,如此大逆不道,妄图逼朕退位,朕坐上这位子不过两年,他就坐不住了,搞得军心不稳,民怨沸腾……来人,将虎符呈上来,交与舒王,即刻调兵,围剿太子及其叛党。”
此话一出,众人议论纷纷,虽说太子确有过错,可皇帝转变如此之快倒是没有想到,也许天家父子本就没什么感情可言,高祖时代也有过弑父杀兄的先例。
舒王接过虎符,对着皇帝拜了又拜,打起了亲情牌:“臣定当尽心竭力,缉拿叛贼,替圣上和先祖施行家法。”
众人皆呼万岁万万岁。
居文轸率领左右神策军八万,浩浩荡荡围了东宫和邕王府,暴雨如注,雷声轰隆,万马踏地,甲胄兵器摩擦撞击,暗夜长安正在等待一个血色黎明。
而在距离皇城十里外的万年县远郊,夜雨里黑压压一片隐匿在密林山丘和京畿要道的数不尽的黑甲兵将整装待发,他们像静默的蛟龙,深潜入渊底,待到时机成熟,便可吞噬城内污秽的繁华。
临近卯时,雨小了点,天空渐渐呈现墨蓝,仿佛红日稍后便会欺走黑暗。
领头的两位将领骑马巡视一遍后,在高高的军帐下避雨。
一时无话,时刻盯着城内随时会发射的信号烟。
端坐马上的李佑城卸下厚重头盔,左右晃了晃头,将发丝上的雨水悉数抖落。
太子李淳“啧”了声,拉紧缰绳,往一边撤了撤,身下的马也跟着摇头。
“如此剑拔弩张的时刻,你竟气定神闲,丝毫不在乎前路如何。”李淳不得不佩服这位久经沙场的年轻人。
李佑城勾唇,哂笑:“礼崩乐坏的王朝,不过强弩之末,有何惧之?”
“你这是在咒我?”
李佑城瞧他一眼:“属下不敢,只求一死。”
“一死?若没有孤,你不定死多少回了。”李淳笑得无奈,知道他秉性如此,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