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拍卖会堪称盛况空前,从业数十年的主持人都很久没有见过这样大的阵仗了,上一次还是二十年前,那幅画的作者最后成功入选了当代最伟大的艺术家,画作也破格被收入国家博物馆,与那些诞生于历史长河中的艺术结晶享有了同等待遇。
而仍被拘在医院里静养的裴冽得知云洲的画作的拍卖,已经他登上热搜之后的事了。
哪怕只是看着热搜里,云洲与买家以及那幅画的合影,裴冽都要嫉妒得发狂。
照片上的青年眉眼含笑,唇角的梨涡在灯光下分外漂亮,就连眼神也不复先前的冷漠无情,而是含着烂漫春意,而他所画的那幅画,笔触鲜活生动,充满了新芽的生机,与画的作者本人一样浪漫热烈。
裴冽再一次意识到,不论是本人还是在艺术上的天赋,他的洲洲都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珍宝,是世界上最耀眼的存在。
可是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洲洲这样笑过了,上一次还是在大半年前。
咚、咚、咚。
裴冽听见了自己用力地锤砸墙面的声音,手背传来剧烈疼痛,仿佛连骨骼都要被砸碎,鲜血从指缝里溢出来,弄脏了洁白的墙面。
洲洲终于笑了,可是面对的却不是他。
如果自己也去参加了拍卖会,如果自己才是最终的买家,是不是就会是不一样的结局,是不是洲洲也会这样对自己笑?
都怪这具该死身体太不争气!
清脆响亮的巴掌再次落在脸上,非但没觉得痛,反而有一种替洲洲惩罚自己的快意。
裴冽觉得自己好像彻底疯了。
他是舟舟
“才花了三千万就买到了你价值差不多一个亿的画,而且这三千万最后也没花出去,白捡了一大笔电影投资,看起来我真是太赚了,”看到热搜的林导在电话里也不忘调侃云洲,“而且以这三千万为灵感来源的电影还大爆了,再也没人能像我这么赚了啊,小洲。”
“您就别取笑我了,那可是我最落魄的时候,如果没能遇上您,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街头给别人画肖像画为生呢,”云洲无奈道,“是我要感谢您才对,您给了我新生的机会,又带着我入行,如今还指点我重新创立公司。”
“行了行了,咱们就别互相吹捧了,小洲,知道你是大忙人,但下周的电影节一定得去参加知道吗?还有,在颁奖仪式前有一个慈善晚宴,你也在邀请名单上,去参加的话要拿出点东西来拍卖,”说到这里,林导仍不忘揶揄,“哦对,拍卖这回事你熟啊!”
“……您就别取笑我了,我知道了,我会把时间空出来的,”云洲哭笑不得,“只是最后要是没得奖,您不会生我的气吧?”
“我们会得奖的,最佳影片,最佳导演和影帝奖,我们都会得到的。”出乎云洲意料的,林导毫不迟疑,斩钉截铁地这样回答他。
“你要自信,小洲,因为你是真的值得。”
这是云洲第一次参加电影节和慈善晚宴,以他从前参加慈善晚宴的经验,大家大多会拿出家中珍藏的名贵珠宝、古玩等物作为拍卖品,只是他脱离了裴家之后“囊中羞涩”自然拿不出这些,但云洲也不想太过敷衍,想了很久最后决定还是将画送上去拍卖。
他的画作近日才在拍卖会上卖出高价,用来作为晚宴的拍卖品,应该也不算敷衍了吧。
至于拿哪一幅作品,云洲已经有了答案。
既然是以慈善为目的的晚宴,就应该拿出代表爱与希望的作品,没有什么比他新生以来每天送给自己的一朵鸢尾花更有意义了。
而这些东西,现在的他已经不需要了,应该送给更需要的人。
重获新生的他已经走出了黑暗的小巷,而他也希望,还有更多的人能感受到这遍野的鸢尾花所代表的爱意,有更多人也能自黑暗中找到一束光,最终重获新生。
一周的时间很快过去,慈善晚宴在明城市中心最大的酒店召开,云洲上次来到这里还是为了参加裴云洲的追悼会,如今不过短短半年,一切却已经彻底不同了,如今的他虽然是在“故地重游”,但也没有产生一丝一毫的伤感,好像作为裴云洲的那段糟糕人生已经离他非常遥远了。
“欢迎云老师,您能来参加我们的慈善晚宴真是让我们这里蓬荜生辉,”负责人非常客气地在门口迎接云洲,同时恭敬地向他伸出了手,“听说您正在创办公司?您真是年少有为,太让人敬佩了。”
云洲向他微笑着点了点头,只是心里说不出的讽刺。
从前那帮人也将“年少有为”四个字送给了自己,可他直到后来才知道,那不过是一句狎昵的戏言,哪怕自己已经做得很好,在他们眼中也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玩物,全无半分尊敬。
只是没想到,从前得不到的尊重和平等,自己只不过“死”了一场又换了一种方式,居然是如此地唾手可得。
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云洲进入了会场,他的座位赫然被安排在第一排的主桌,往常这个位置都是安排给名流权贵的,以他现在的
身份怎么看都够不上这个位置,但或许是因为他是当下炙手可热的新锐画家,更被媒体吹捧为华国近年来最可能获得国际最高奖的画家,不少权贵都想和他攀上交情,连带着他的身价也就水涨船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