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乌源伸手拦住了他,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想了想才说:“恽先生,我知道你那个朋友是刑警,他是不是在查我们这些老家伙过去的事情?”
“小蒙还没有成为正式刑警,但柳老师了解你们,乌源先生,你明白柳老师让我们来,却不亲自来的理由吗?”少年说这些话的时候毫无怯意,直直盯着陈乌源,目光中透着一股自以为是的正义感。
陈乌源低下头去,他不想去解读少年的心思,因为这种目光,他看得太多了,他只是喃喃地说:“你的意思,我懂。”语气低沉,好似在认错一样。
小遥继续说:“柳老师愿意信任你,他认为你真的已经摆脱过去的桎梏,改邪归正了,而且,小蒙马上就要毕业,到柳老师所在的警局里去实习,他希望小蒙在实习之前,能好好历练历练。乌源先生,老师说,处理你们的事情,能让小蒙学到很多东西。”
“是吗?柳警官可真是太抬举我了。”陈乌源垂下手,明显不再打算阻拦小遥看屋里的状况,罗芸看着他的样子,心里涌起刺痛,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显得苍老而又卑微,让人心疼。
就在罗芸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陈乌源却对她说:“罗小姐,刚刚进来的门禁处好像有人给我送牛奶来了,我腿脚不太好,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去拿一下?”
罗芸不知道该怎么办,转头看着小遥,小遥朝她点点头,表示可以放心过去,于是罗芸朝着小区门禁方向走去。
等她走远,陈乌源突然变了脸色,他一脚踢开房东屋门,冲进里面,拉起正在抽烟的瘸腿房东,左右开弓狠狠打了几个耳光。
对方措手不及,慌乱中,把烟头扔得老远,甚至连水杯都给他碰翻了。
“黑猫!你个老不死的!!想干什么?!”
房东叫嚣着,抡起拳头就要打陈乌源,可他拳头还没有打出去,肚子就又挨了一下,整个人摔出老远。
踢完人,陈乌源用手撑着椅背直喘气,他过去,是这帮人中最打得的一个,现在却不是了,因为病痛,让他几乎每天都走在地狱边缘。
房东倒地压垮了放在地上的砂锅,发出很响亮的声音,然后,一切安静下来,屋子里只剩下陈乌源一个人的喘息声,他们身后的小遥,连大气都不敢出。
又过了几秒钟,房东突然就醒悟过来,他开始大笑,笑声渐渐扩大,充斥进整个房间,连户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抱着牛奶跑回来的罗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朝小遥没挡住的缝隙间望了一眼,立刻吓得捂住了嘴巴,牛奶罐子掉到地上,摔得粉碎,白色牛奶全都泼到罗芸和小遥的裤腿上。
“对,对不起!对不起!”罗芸忙不迭道歉,小遥发现是她,也没有生气,只是说着不要紧,阻止她弯腰去给自己擦裤腿。
房间里的陈乌源发现了他们,回头说:“罗小姐,不好意思,吓到你了,那些牛奶没关系,是这家伙订的,洒了活该!”说着,他指了指房东方向。
罗芸被他们弄得一头雾水,傻乎乎愣在那里,小遥拉了她一下,拿出一把小钥匙,交给她说:“小芸姐,这里的房东喝醉了,不关你事,我们会处理,你先到二楼去帮乌源先生打扫房间,是二楼正对楼梯的那扇门,不要搞错了。”
“啊…哦!我这就去。”罗芸是个拎得清的人,她反应过来之后,立刻接过钥匙朝楼上跑去。
小遥随即把身后的门扉关上,对陈乌源说:“抱歉,乌源先生,刚刚我忘了把门关上。”
“这样也好,省得这家伙再拿那些牛奶害人害己。”
此时,房东的笑声也已经停止了,他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低着头对陈乌源说:“老家伙,下手还是这么狠,还带个小年轻一起来欺负我,一点良心没有。”
“他是柳警官的徒弟,老条子自己没来,让后辈来,就是想要放我们一马,让我们这些伤残人士有条活路,你懂不懂?你现在有这栋楼供着,不用愁养老,干嘛不肯好好活?非要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等到了我这个地步,看你怎么办?!”
“等死呗……”
“混蛋!”
陈乌源突然暴怒,不顾自己的身体状况,冲上去一把抓住房东的衣领,再次举起拳头,却迎面对上了房东涕泪横流的脸庞,堪堪停住动作。
房东嘴唇颤抖着,伸出手臂,卷起袖子,指着胳膊上大片大片的烂疮说:“你看看,我还能停得下来吗?全靠那些牛奶,我才能活到现在,黑猫,你能理解我的,对吧?因为你也是,每天晚上这些疮口,都痛得生不如死,你让我怎么办?”
“去医院,去中心,让医生给你治!让警察好好教育你!等治好了,思想转过弯来了!就一起住到养老院去,谁带我们出道的,谁把我们害成这样的,就让谁养我们下半辈子!”
“呵呵,你最终还是恨他。”
“对,我恨他,你满意了吗?满意了就不要再折腾自己,我们一起去折腾他,解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