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辰自顾啃着一只鸡腿,与林美美的目光碰了下,莫名一笑,含糊应道:“你的道歉我接受,我老板那里,我也会代为转达。”
老太太盯着道:“洪辰,这件事你一定要办妥,能保证吗?”
这次洪辰没再含糊,很干脆地一摇头:“不能保证,我是开车的,他是老板,下级怎么可能左右上级的决定。”
老太太眼中闪过一丝不快,没再理洪辰,目光转回林语心身上:“语心,既然语霏的事,洪辰的老板看在洪辰的面上肯出头,我相信只要洪辰有心,肯定能说服他老板解除对林家的误会,你说呢?”
又是老一套,为达目的,强人所难,步步紧逼,所不同是,过去是一味高压强令,现在是软硬兼施,因为林枫商贸已经不属于林家,林家能逼她就范的筹码,就只剩一份所谓的亲情,可这份亲情在林语心心中已然淡薄如水。
“奶奶,这件事你逼我没用,我现在就是个打工的,公司领导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再一次被驳了回来,老太太的耐心被磨得差不多了,稍作沉默,语气忽然一变:“语心,今天除去语霏在上学,林家人都到齐了,你要当大家是一家人,心里有什么不痛快就明明白白说出来,要是你觉得奶奶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奶奶向你道歉就是了。”
这话分量极重,老爷子去世后,老太太在林家就是一言九鼎的存在,她的道歉林家谁受得起?
林远归神色一紧,眼见老太太有些生气了,生怕林语心再说出什么不恰当的话火上浇油,忙道:“妈,你也说大家是一家人,有什么对得住对不住的。”
老太太就知道林远归性子软,就在等他开口,当即脸色一沉:“远归,老婆子我还没有老年痴呆,我很清楚,语霏的事你们一家都对我有意见,可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最近一段时间,我们林家诸事不顺,先是陪给了刘家两间药房,然后美美的广告公司又被鸿程集团拉了黑名单,再后来林氏集团又出现了财政危机。。。”
语顿,看了林远海一眼,后者立刻接口:“最近林氏连续三笔账款没有收回,我在落市又谈了一个项目,前期投入了一大笔,资金链出了问题,妈拿出私房钱两百万借给林氏,这还不够,我之前还把林枫商贸作了抵押,贷款三百万,语心,这事你是知道的。”
林语心和林远海的目光碰了下,没说什么。
林远海一说完,老太太接着道:“远归,现在你知道我的难处了吗?”
林远归老实巴交地点头,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话锋一转:“远归,这次破格把你提到林氏副总裁的位置,之前我就和你说得很明白,一来是对语霏的事,我心中有愧,算是对你们家的一种变相补偿,二来,是希望林氏能和林枫商贸合作,语心是你的女儿,由你负责,你们父女两沟通避讳也能少一些,林氏赚到钱,林家人人有份,我这也是为了整个林家着想,你说呢?”
林远归面露难色,他性子软,却不代表蠢,这话他不能随便应,应下就等于他帮着老太太逼林语心就范。
老太太没有久等他的回答,再次道:“远归,既然是一家人,有个事我也不妨摊开来说,当初老头子把那张两千万的救命合同算在你头上,奖励给你百分之十林氏股份,语心百分之三十五林枫商贸股份,并出任总裁,老婆子我明知道老头子动了私心,可提出过半句异议?今天我就说句大实话,那张合约是我娘家为林家争取的。”
这话一出,众人齐齐露出惊容。
林舒婕第一个跳了起来,大为不平:“妈,爸也太偏心了,怎么能把你的功劳算在。。。别人头上。”
林美美跟着附和:“是啊,奶奶,我记得当时爷爷还口口声声赏罚分明,根本就是偏心。”
林远山摇头叹息:“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林天豪也怪叫起来:“奶奶,这不公平!”
老太太扫来严厉的一眼:“闭嘴!老婆子我都不计较,你们一个个嚷嚷什么,是不是觉得远归一家欠了我们林家,你们扪心自问,你们难道没有对不起远归一家的地方?”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管心里头怎么想,至少都消停了,没谁再开口抱怨。
老太太又把目光转了回来,林远归与老太太的目光一碰,立刻低下头,只觉得无地自容,愧疚之情在心中泛滥开来。
他一直以为,那张合同是老爷子的关系,对林家的亏欠之情有,却并不十分强烈,毕竟老爷子是他的亲生父亲,可现在得知是老太太的关系,还默认了老爷子当年的偏心,这份亏欠之情瞬间激增,而且全都转嫁到了老太太身上。
“妈,这事,我一直不知道。”
此时的林远归就如同一个做错了事,内心受着煎熬的孩子,老太太顺势拿出了长辈的姿态,大度地摆摆手:“本来我是想把真相带到棺材里去的,现在因为语霏的事,看你们一家对林家有了怨念,我这才说出来,希望你能明白我的一片苦心,有时候我的决定看似不近人情,让你们家受了不公的待遇,但我那也是为了整个林家大局着想。”
林远归连连点头,蓦然看向林语心,仿佛做出了某个重大决定般,吐气道:“语心,你就听奶奶的吧。”
林语心眉头微蹙,嘴角动了动,刚要说什么,林远归又道:“林氏集团你爷爷奶奶苦心经营了大半辈子,之后又是你大伯在悉心打理,凭心而论,我们家没有做出过贡献,我那百分之十林氏股份,你那三成半林枫商贸股份,以及总裁的位置,都是奶奶凭白送给我们家的,做人不能忘本啊。”
顿了下,深吸了口气:“刚才辉煌和美美已经道歉了,我马上又要出任林氏副总裁,也算有了补偿,语霏的事,过去了就过去了,大家都是林家人,都是一家人,你也别再耿耿于怀了。”
听父亲说出这番话,林语心沉默了,心中有些犯难,父亲这是彻底倒向了老太太一边,父亲性子软,更是一根筋,真要认定了一件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就好比当年替她答应下老爷子的要求,将她嫁给洪辰。
眼下,若是她继续推脱敷衍,不用老太太强逼,林远归多半就会发作,难道真要上演一场父女反目的大戏?
“爸,这事你逼着语心也没用,那是我老板的决定。”就在林语心纠结不定之时,一道冷淡的声音突兀响起,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洪辰不理旁人,只是神色平静地看着林远归,林远归眉头耸动了下,眼中一点一点透出锐色。
“洪辰,这两年林家众人对你的态度不怎么友善,你心里头有气我能理解,但有一点你不能否认,你和语心结婚以来,吃穿住行一切开销都是我们家给你提供的,我作为你的岳父,现在要求你为林家做点事不过分吧?”
洪辰不答反问:“爸,你是想让我去说服我老板放弃对林家的看法,然后语心就能行使总裁的权力,让林枫商贸与林氏集团达成所谓的合作,实际上就是把利益源源不断地输给林氏,而那些当年从林氏调入林枫商贸的老员工继续留任,又正好方便操作,对不对?”
林远归神色有些尴尬,洪辰没有强求他给出答案,再度发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有时候道理未必讲得通,爸,我就再多问一句,如果我不答应呢?”
也不知这一问如何刺激到了林远归,面孔猛然一沉,脱口而出,语气断冰切雪般坚决:“那我林远归就不认你这个女婿,明天你就和语心办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