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同公主幸福过上十年以后,你可以把我的事告诉他。但眼下,一定不要。冷血,我拜托你。”
是,连玉是她的信仰没错,但她也有自己的私心。
他们已然不可能,但她要他内疚,只是,十年过去,他再内疚,也不会离连欣而去,但他会记得她一辈子,会痛心自责一辈子。
她突然笑了。她这样的人,果然不及公主。
她又微微扬起下巴。她就是这个样子。
“既非天生残疾,小麻风,你的眼睛我一定想办法给你治。我认识最好的大夫。”他又说道。
这回语气,没了平素的谑然,温淡,而沉稳,好似这世上没有多少他办不到的事情。
她知道他必定有些本事,但并未当真,有些事情,非人力能为。
“你的模样呢,也不是打小这样吧?”他顿了顿,再问。
她想起素珍,眼睛微微一湿,嘴角却又不觉微微翘起。
“因为一个朋友。”
裴十三怔了怔,“你另一个情郎?”
“怎么可能,是个姑娘,我最好的朋友。”
“你情郎变心,那这朋友呢,怎么也不管你死活,还有你那主子。”
“她不在了。我情郎喜欢的姑娘是我主子的妹子,你还有别的问题吗?”
裴十三沉默了一会,她以为他会有一丝愧疚之心,事实证明,她想多了,他很快又笑眯眯问道:“把话都说出来,是不是舒服多了?爷是不是好贴心?”
“只是,你朋友给弄的是疱疹还是……这些刀疤?”
敢情他这是一直在跟她心灵鸡汤,不期然就能想象到他贱兮兮的模样,她抓起一根树杈子就用力扔过去,裴十三骂着避开了。
她没答他,径自躺了下来。她不想提素珍的事儿,那是她一生知己,她的死,她一直无法释怀。
若她当日能救她,她就不会回去和魏贼同归于尽。
他却又凑过来,扶起她头,搁到自己腿上。
“你干什么?”她冷冷道。
“我能干什么,难道爷还能怎么你这小丑八怪不成,等下。”
他说着双手摆弄起什么来。
未几,他把她脑瓜轻轻放下,枕下一方柔软,他似乎是把外袍摘了下来,圈成枕状。
“还冷吗?”似怕她不自在,他又微微挪开,添柴烧火。
“还行。”她懒懒答了句,他笑笑,“爷守着你,睡吧。”
也许是因为她确然救了他的命,二人也没有什么利益牵涉,她同他一起,竟有种奇怪的安心,她以为自己会像那些夜一样,一夜干涩无眠,但她一觉天明,并且那丝一闪而过的想要给自己做个了断的感觉,也冲淡了。
人,有时就是如此奇怪,你觉得再也扛不下去的时候,哪怕有一丝陌生的善意,都能让你继续走下去,哪怕,你觉得自己,早已被伤得永不可能再回到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