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终归什么都没做,双手交握在膝上,静静把她看着。
她也不会知道,这双手的安静,花光了他所有力气。
两人谁都不说话,可他还是想,这样也是好的,至少在一起。
门外响声传来,他示意外面的人进来。
梁松背后,多名女官内侍碰盘鱼贯而入醢。
布菜完毕,梁松又是识趣地迅速领人离开。
“给姑娘备些换洗衣裳。”他把人叫住。
“是。”梁松立刻回身,又有些迟疑地问:“皇上,衣裳应送到何处?缇”
“此处。”他说。
梁松一笑应下,眼神里颇有些心领神会的意味地退下了。
李兆廷看了眼素珍,她仍老实坐着,目光微垂,并未驳他强她留宿帝殿。他吃不准她心中在想什么,越发烦躁。
他吸了口气,举箸给她夹菜。她也没有拒绝,安安静静吃了。可越是这样,越显疏离。
他心中那股子躁气愈甚,几没想冲到她面前把她脸捏起看个究竟。
李兆廷吃不准素珍心思,素珍同样不如面上镇静,她心中计量着许多事情,同时,也在猜度李兆廷心中所想,思考如何与他斡旋。
方才魏无泪虽是无意撞见,但说到底是他大大刺刺的把她带进宫,并不避人耳目所致,他是个聪明人,焉能看出她如今不会轻易寻死,他目的很明显,他不避嫌,就是要宫中人看到她,半把她暴露于危险中,他要她依附于他,他把她留在帝殿,她自不愿意,但他另辟宫殿于她,哪怕差人严密保护,也比不上皇帝寝宫安全。
她能感受到,他对她很是在乎,但她不知道这个度到哪里,足不足以让她提出某些东西。
这顿饭气氛很是微妙,两人也都吃得很快。
素珍放下碗的时候,视线往大殿环了周,下巴朝某处努努,”我睡那?”
那是殿中一张小榻。
李兆廷有时在那小憩看书。
“不是。”李兆廷往床帏指去,”你睡那,我睡榻。”
素珍怔了怔,她没想到他会如此,但她素不是忸怩人,点头道:“好。”
“我想梳洗歇息了。”她又说。
*
李兆廷去了偏殿。
偏殿就在旁侧。
他并未进屋,院中月色下袖手而立。
“皇上,?今晚?还需翻牌子吗?”
梁松走过来。老太监自是人精,焉能看不出什么,但循例还是问上一问。
李兆廷没有答话。梁松便明白了,想起什么,又低声问道:“皇上,那?今晚?,你和姑娘那需要……做个记录吗?”
他话一出口,便即懊恼,李兆廷脸色铁青,是瞬顷便变了颜色!
“你这条老狗。”天子骂道。
“皇上恕罪,是老奴嘴欠,老奴该死……”
他当即跪下,看情形旁屋的真是那个人,并非一相似的歌舞伎!若如此,怕是根本不会接纳这位主子,他倒还提什么记录在案!他心中不可谓不惊,只怕李兆廷降罪,却听得李兆廷突然开口:“除却金银珠宝这些凡尘俗物,你说,什么东西能把一个女人的心再次留下来?”
“爱宠?名分?”他好似在询问于他,却又似乎只是自己跟自己发问。
不管他是不是自问自答,这话梁松还是要回话的,老太监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道:“自古以来,后宫都是母凭子贵,子凭母贵,别的不说,这孩子总能栓住一个当娘的心的。”
他俯着身说完,半晌不见李兆廷出声,心中咯噔,冷汗直冒上背脊。余光悄悄瞟去,却见李兆廷脸色出奇的柔和,眸中甚至透着浅浅笑意,清扬远致。
这样的笑容,这位主子登基那天也仿佛依稀见过,但自打那以后,就无迹可寻了。哪怕是顾后和妙妃有孕的时候。
但李兆廷眼中笑意很快敛去,又恢复到平素沉肃淡漠的模样,更把司岚风从殿外召进来,谈起军机的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