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连生被抬为妾的消息在府中传开,赐名莲夫人。
消息到听雪院的时候,宋忱正在洗漱,他昨夜被玉狐院的场景吓出了噩梦,一宿没睡好,顶着黑眼圈起了个大早。
连末在一边服侍,总觉得其他人看他们的眼神奇奇怪怪。不知第多少次看见小厮交头接耳后,连末终于忍无可忍,眼角眉梢带着火气,扯开嗓子吼道:“做什么呢,偷偷摸摸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小厮吓得跪在地上,支支吾吾把事情说了。他们都知道世子与刚过门的夫人感情不和,可世子转头就纳妾,收的还是夫人的随从,简直是把夫人的脸面往地下踩。
所有人都不敢看宋忱的脸色,可要是他们抬头,就会发现宋忱脸上没有愠怒,他只是一怔,随后沉默着擦干手上的水。
宋忱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他知道寻常男人都有三妻四妾,像宋父那样只有母亲的人凤毛麟角。
他无甚所谓地让小厮起来,连末却炸开了,破口大骂:“不知廉耻的贱人,连世子也要勾搭,公子对他的好简直是喂了狗!”
宋忱被他的话打懵了,有点疑惑连末为什么这么生气。
“我这就去找他!”连末越想越气,窝了一肚子火,也顾不上宋忱,说着就往外跑。
院里的人拦不住连末,被他几下推倒在地上,宋忱看他一副狠不得把连生撕了的架势,赶紧追了上去。
连末脚步极快,但还是被宋忱赶上了,可连末气糊涂了,哪里还听得进去宋忱的话,倔得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宋忱只能陪他一块去。
连生也不知道被安排在哪个边角,主仆二人顺着小厮的指示,找了许久才到。
连生住的地方和他的称呼很衬,叫菡萏居,苍色石阶宽敞整齐,静谧宜人。是个好地方,谢时鸢该是花了点心思的。
连末就要往里走,可院门口站了两个人,手里拿着长枪,面无表情拦住了他。连末那点力气对付普通家丁还可以,遇上这二人就实属不足了。连末不甘心,使劲往里闯,两人像拎鸡仔一样把他丢了出去,转头对宋忱说:“世子不许你见莲夫人。”
宋忱扶起连末,对他们说:“我不会对他做什么,谢时鸢不用担心,可以让我们进去吗?”
两人充耳不闻,一副铁面无私的样子,毫不客气地驱逐起来:“请郎君快些离开。”
连末气红了眼,一个小小的贱妾也敢在公子面前作威作福,他朝着里边大喊:“连生,你滚出来,有胆子勾三搭四,又在里面做什么缩头乌龟!出来啊……”
宋忱拉着他的手,嘴巴紧绷着,不知是不是连末的话起了作用,屋里还真出来了个人。不是连生,像是他身边伺候的人。
那人愁苦着一张脸,就站在院里,离他们远远的,似是恳求道:“郎君,世子的主意不会改的,你们在这闹也没用,莲夫人不会出来的,你们快些回去吧。”
连末骂得更厉害了。
宋忱心里一跳一跳的,连末拉也拉不走,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
“哐当——”
里屋的门被大力推开,连生大概是被吵烦了,一脸冷意走了出来,那小厮想拦他,被狠狠挤开:“滚开!”
连生甩开他,就走到台阶上站着,那屋子被上了结界似的,不管两人怎么闹都不出来。连生戴了莲夫人的头衔,整个人改头换面,穿得光鲜亮丽,把他俊俏的小脸显露无遗,趾高气扬看着二人。
连末死死盯着他,眼神十分凶狠,一字一句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还有脸见公子。”
连生嗤笑一声,漫不经心瞥了宋忱一眼,扶着鬓发:“不是你叫本夫人来的吗?”
连末口直心快,但很少骂过人,说来说去就那几句话,指着他叫破了喉咙:“你个不要脸的,主子的男人都勾引!早晚有一天,我要替公子砍了你!”
宋忱在一旁听连末了许久,心里终于隐约明白连生做的事不对,便站到连末身边,学他气呼呼地看着连生。
连生却半点不心虚,春风得意地哼笑一声:“谁叫世子喜欢我,我是名正言顺的莲夫人,不像你……”他下巴微抬,对着连末不怀好意,“一辈子只是给人家当奴才的命!”
“你!”连末又扑上去,再一次被门口的护卫拦下。
连末没想到白白来一趟,连连生的衣角都够不着,他忍无可忍,把谢时鸢也骂进去:“婊子配狗……呜呜呜……”
宋忱及时捂住连末的嘴巴,没让他把话说完。两个护卫本来充当木头人,听见这句大逆不道的话,刀差点收不住。
连生也怒了,作势要冲出来。
里面的小厮怕事情闹大,赶紧架着连生把他往里拖。连生还挣扎着,嘴里骂骂咧咧,不愿进去,但抵不过小厮,他被塞回房里,只余下个背影。
宋忱便用出吃奶的力气,赶忙把连末拖走了。
好不容易回到听雪院,宋忱发现不对劲。从里到外,所有小厮战战兢兢,气氛凝沉。越走越觉得异样,院子里站了些婢女,恭恭敬敬等在一旁,与他方才离开时判若两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