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绿檀把杯子往钟延光胸前一戳,问:“还喝不喝?”
钟延光道:“不喝了。”
苏绿檀握着杯子低声嘟哝道:“没事儿红什么脑袋,害老夫人又以为我对你不好,我手臂到现在都还是酸的,改明儿我也要看大夫了。”
钟延光脑袋往床那边偏移,欲盖弥彰解释道:“许是热的罢。”
两个丫鬟朝窗外看了一眼,秋天的太阳并不暖和,有亮度而无温度,风声沙沙,到底是有凉意的,相视一眼,腹诽道:哪里就热了?
赶走了丫鬟,苏绿檀重新把钟延光扶着躺下,给他按摩。
今日赵氏来的这一劫算是度过了,苏绿檀巴不得钟延光一辈子都别记起来以前的事才好。怕只怕他的脑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好了。或者即便不想起来,不喜欢终究是不喜欢,也装不了太久,以钟延光的性子,迟早腻烦她总在他耳边念叨。再等罗氏老了,赵氏挑拨,往后就只有苦日子过了。
唯一的办法,就是让钟延光真的爱上她,心甘情愿地做她苏绿檀一辈子的靠山。
可她完全不知道钟延光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想着想着就入神了,苏绿檀这回按摩的时候,话就少了很多,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天黑用过午膳之后,除了必要的交流,她都没主动跟钟延光提起任何以前发生的事。
一直聒噪的苏绿檀变得安静了,钟延光不由默默打量起她,只见她神情郁郁,一对蹙眉,好像隐隐担心着什么。但游走在他身上的眼睛却极为认真,指头按下去每一下,都令他十分舒服,似是恰到好处地挠到了痒一般,想来是按准了穴位的缘故。
钟延光口将言而嗫嚅,最后却是道:“不早了,你去洗漱罢。”
苏绿檀这才回神,手上一顿,敷衍答了一声:“好。”
钟延光眉头一皱,怎么说话都变得低声下气,含着一股委屈了?
尝试着伸展了胳膊,钟延光活动了手臂附近的筋骨,一伸手,就把旁边苏绿檀枕过的软枕抓在手里,捏了捏。
揉捏了小半个时辰,苏绿檀终于洗漱好,回到了内室,钟延光听到脚步声,赶紧把枕头扔回去,重新躺好。
苏绿檀头发高高地束成一团,用一根简朴的木簪子挽着,里面穿着里衣,外面的衣裳也穿的齐齐整整,不像钟延光一睁眼看见她时的那样。
爬上床,苏绿檀越过钟延光的身体,坐在靠墙的那半边,伸手把木簪子拔下来。瞬间长发如瀑,贴着她浴后白里透红的脸颊上,黑眉红唇,两齿微微露,千娇百媚。
钟延光眼神闪烁,喉咙动了动,自觉地挪开了视线,声音沙哑问道:“怎么不用金簪?”
苏绿檀轻哼一声,道:“我还能指望你记得什么?”
钟延光迟疑问道:“是我送的?”
苏绿檀“嗯”了一声,娇媚的小脸带着满足的浅笑,道:“今年我生辰的时候,你送的。”
今年苏绿檀生辰的时候,正高高兴兴地要把从嫁妆里偷偷攒下的私房钱,藏院子里的槐树下,哪晓得钟延光突然出现了,正巧槐树枝被风吹动落在她眼前,她机智地伸手折了一根槐树枝,“黯然伤神”地盯着看了小半刻钟,才把钟延光逼退。
哪晓得钟延光当夜就送了一根槐树枝雕的木簪子给她,倒没提私房钱的事儿。
苏绿檀想,大概是她捏着树枝的时候,表演的十分逼真,才没露馅儿。
说到底,还是这根槐木的簪子救了她的私房钱,对她来说,可不得是很有意义吗?
手脚发酸的钟延光直直地看着傻笑的苏绿檀,顿觉内疚,今年是她嫁来的第一年,肯定没收到自己家人的生辰礼物。这根普通的木簪子,对她来说,肯定意义非凡吧?
梦里,钟延光回到了中蛊毒时,春光旖旎的画面里,他霸道地与梦中女子缠绵悱恻,难舍难分。女子的呻。吟和姿态都是那么的娇媚动人,让他欲罢不能。
待钟延光想要看清梦中女子的面容时,周身起了浓浓的雾,一阵寒意袭遍全身,他猛然惊醒,原是被子掉了,半条胳膊都露在了外面。
伸手探下去,钟延光蓦地红了脸,裤子已经成了湿腻腻的一片。
眼看着天色微亮,钟延光也不睡了,起来洗漱过后,便骑马去了衙门,只是上值的时候总有些心不在焉,他在想梦中的陌生女子到底是谁,难道是苏绿檀?可梦中女子羞涩难当,与苏绿檀平日里的表现相去甚远,丝毫不像同一个人。
心里记挂着事儿,钟延光半下午就离开衙门了,他没急着回家,而是让人去陆府传话,约陆清然出来一聚。
陆清然出公差回来,上峰许他休息几天,他正好在家,收到口信,便立即换了衣裳出门,与钟延光在定南侯府隔壁坊的街上挑了间茶楼相聚。
兄弟二人见面,打趣一番自然少不了,入了雅间,挥退了小厮,要了一壶好茶,和一些点心瓜果。
陆清然长发高高束起,一双桃花眼带笑道:“正想派人去你府上递帖子,约你明日出来喝酒玩耍,没想到你今儿就约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