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雪妍轻轻点头。
这时,一个东康传令兵跑了过来,对木溪文说:“报告首长,我们发现了几个已经被吓疯了的平民。”
听到这个消息后,木溪文心里突然有些大事不妙的感觉,没准是柯哲人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把他们吓疯了。
他大吼一声:“全体注意,继续寻找幸存者!”接着他到处寻找着幸存者,周雪妍跟在他后面,当他来到一个拐弯的地方,他看见了血液在他脚边慢慢流淌,他走到拐弯处,抬头一看,看见了这像地狱般的场景。
这是一个位置颇为隐蔽的广场,在这个小小的广场上,堆满了孩子们的尸体,大的只有十岁,小的还没满月,有很多是被混乱的人群踩死的,既能看见母亲和孩子抱着死在一起的尸体,也能看见许多残缺的孩子身体,那是被野兽撕咬掉的,他们的鲜血染红了白雪,木溪文能想到当时的场景:在成群的饕餮兽袭来时,一个又一个弱小的孩子被他们的父母丢下,有的被混乱的人群踩死,有的被饕餮兽活生生的咬死,还有的估计已经被吃到了肚子里,有的母亲不愿意抛下自己的孩子,尽管她们尽力的跑着,但仍然被饕餮兽追上咬死,还有的母亲和她们的孩子一起被柯哲人的激光穿刺过胸膛,她们的血液慢慢滴下,汇聚成了一条血河,淌过雪堆,仿佛通往地狱的黄泉路,空中时不时传来了乌鸦的凄凉叫声,这些由孩子们的尸体勾成的尸山如同灰色的传世油画牢牢刻在他心中,又如同魔障一样,让他移不开视线,这里仿佛是恶魔的盛宴,那些孩子们的冤魂成为了他们上佳的食物,他浑身因为狂怒而剧烈颤抖着,周围那些跟过来的军人们都不由自主的脱下军盔,长久的伫立着默默哀悼这些无辜的年幼的生命的逝去,一个军人喃喃道:“这是地狱吗?”
这些孩子的尸体残酷的告诉他两个文明间的战争往往是至死不休的,木溪文陷入了这种诡异的由死亡构建的氛围中,刚从安全区跑出来找他的周雪妍的捂住嘴发出的呜咽声让他清醒过来,他绝不能再让这种悲剧再在世界上重蹈覆辙。“这就是战争吗?”她抽噎着有些话语不清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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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这是屠杀!”站在孩子们流下的血液聚成的血河上,木溪文神情黯然而又无比愤怒的说,在他身边慢慢聚集的杀意似乎溅起了无数的血花。这一刻将成为人类文明永远的痛和伤痕,这一刻将永远被人类的历史铭记。
他如同行尸走肉般走上运输机回到光军之城,他被周雪妍拉着坐在床上,突然,他哭出声来,他是在为那些无辜的年幼丧命者哭泣,是为这场让无数人毫无意义死去的战争而哭泣,他更是在为自己哭泣,他内心已经有了对战争的恐惧,他害怕看到人在他眼前死去,这让他愧疚无比,他同时也痛恨自己没有能力拯救那些被围困住的平民,如果他能早点攻破柯哲阵地,也许那些孩子们就不会死,他就这么大声痛哭着。
周雪妍怜爱的将他的头压下,让他的头倒在自己的腿上,男儿有泪不轻弹,此时正是伤心时。她心里知道他此时需要用泪水来释放自己的悲伤,她心疼抚摸着他满是泪珠的脸,渐渐的两人睡着了,木溪文依在她腿上,周雪妍靠床边墙壁上,就这么平静的睡了过去,天空此时依旧是一片灰黑,没有一点光芒,如同此时人们看不见人类文明的未来一样,黑暗无比。
2020年4月21日全球统一时间:下午四点SH市安全区外围野战医院
木溪文似乎还没完全脱离在刚才那血腥残酷的战斗中,这次接连五天的主动出击是为了解救东康东部省那边的被困平民,这次是一只机械军团和十几万人类反抗军联合行动,在掩护大部队撤退时,掩护部队几乎是全军覆灭,饕餮兽的突袭让他们防不胜防,木溪文还记得出征前,一名年轻的士兵对他的恋人说自己一定会回来的,等他回来一定要娶她,然而那个士兵死在了木溪文身旁,尽管木溪文拥有龙之力,但高强度的连续使用让他止不住的晕眩,木溪文从混乱中清醒过来时,才发现跟着他出击的人类反抗军已经全部阵亡,那个士兵是被一只饕餮兽咬死的,连金属身份牌都找不到,在极度的愤怒与狂躁之下,木溪文愤怒的咆哮着,竭尽全力催动龙之力,以他为中心,龙之剑发出耀眼的红光,无形的能量罩散开,强大的冲击波向四周冲击,然后周围的一切都归于寂静,那些聚拢过来的饕餮兽都化为了灰烬。
当他被支援部队发现时他已是满脸的硝烟,几乎认不出他是谁了,而他的眼里已经没有了悲伤,只带有一丝麻木,像是失去了灵魂的尸体。
“队长······队长,”运输机上的军官叫了木溪文好几次他才回过神来,“到了······”
木溪文点点头,然后走下飞机,他直接来到了战地野战医院,探照灯四处旋转,医疗人员和医疗机械兵在雪地里深一步浅一步的搬运着伤者,伤员们连绵不绝的哀嚎一次又一次的刺激着他麻木的心脏。
这家医院是战前的一家甲级医院,占地面积很大,医疗设备很齐全,虽然正义联盟将他们的医疗技术和设备转移到了这里,不过现在看起来,这里的医疗资源似乎也不够用了,安全区周围的桥头堡争夺战愈发激烈,每时每刻都有被送进来的伤员,让那些医生们焦头烂额。
医院里到处是从前线收纳回来的支离破碎的遗体,大部分都是牺牲的战士的战友们拼着命从饕餮兽嘴下夺回来的,护理机器人正在将这些遗体收集起来集中火化,更多的是侥幸活下来的缺胳膊少腿的士兵在痛苦的呻吟甚至惨叫,伤员实在太多,每时每刻都有从前线转移过来的士兵,医生们只能优先救治幸存率最高受伤相对不严重的士兵,而其余的受伤极其严重的士兵,只能一一等待急救中心将脱离生命危险或者抢救无效死亡的士兵的救护位置腾出,与柯哲文明战争的残酷,远远超过了联盟此前为战争准备的医疗资源。
“有人晕倒了。”一个护士平静的喊了一声,因为这种情形她已是见惯不怪了,接着有几个执勤士兵把医生抬进了紧急苏醒室,这些医生并不比木溪文他们轻松,他们也在没日没夜的治疗伤员。
空气充满了血腥与死亡的味道,木溪文缓步走在医疗走廊,这里停放着那些已经有半条命跨入黄泉的人,木溪文有些颤抖着看着这些即将死去的人,他们的身体都残缺不全,有的人甚至只有上半身,那些骇人的伤口在不断的流血甚至腐烂,苍蝇在那些伤口盘旋着,寻找着它们的巢穴,尽管医生尽力为他们止血了,但仍无济于事,随着更多的伤员被抬进来,医生不得不放弃了这些垂死之人,炼狱,他脑子里一直浮现着这两个字,就在这时,木溪文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弗莱德夫斯基!”木溪文惊呼,是两个月前那个少尉。
“好久不见,长官,”他虚弱的说,他已经只剩下了上半身,“我运气不好,被饕餮兽咬掉了半截身子。”
“医生!医生!”木溪文痛苦的吼道,虽然他知道眼前这个人必死无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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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用了长官,我知道我必死了,只是……”弗莱德夫斯基声音渐渐变弱,“你们能在战争结束后,把我移葬到我的家乡吗,莫科【北罗首都】的郊区?”
木溪文的心情顿时从麻木变成了悲伤,那些悲伤如同涛涛江水般向他不断涌来:“好,我答应你。”木溪文低沉的说。
“谢谢你,正义联盟队长。”弗莱德夫斯基挤出了一丝微笑。
这时,弗莱德夫斯基似乎在喃喃什么,木溪文蹲下想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原来他在唱一首歌,还是格兰语的,眼前这个北罗汉子在临死前没有哭喊,只是在平静的唱着一首木溪文没有听过的歌,这首歌击中了木溪文的心,这似乎如同圣歌一般,让人心里不禁变得不再那么悲伤:我是一个可怜的流浪的异乡人,穿过这个悲凉的世界,那里没有疾病、艰辛和危险。那童话般的土地,我出发了……
不久,他停止了呼吸,木溪文蹲在他旁边轻声说:“日月无光兮萤火为霓,山川无木兮草蔓为栖;生死离离兮匆匆荡荡,身梦无家兮魂魄何依。”
接着木溪文又用北罗语说:“安息吧,兄弟。”
这些动作似乎用完了他的力气,他跌跌撞撞的找到一处没有伤员的空地坐下,这时,徐微明从楼下走了上来,他也是满脸疲惫,这几个月的高强度指挥也让他身心俱疲。
“徐微明,”木溪文轻声说,“我们几天前十几万人集中出动,去救那里有大约一万左右的被困在城市下水道的平民,那些人走了出来,许多人都已经瘦的像骨头一般,走路都不稳,但是柯哲人又重新打了回来,为了掩护他们,我带上万人掩护撤退,没想到,柯哲的士兵被我们打退后,我们又被数不清的饕餮兽包围了,我们几乎是弹尽粮绝,我们不得不肉搏,当时的战斗已经是人堆在一块,和饕餮兽相互抵着,在这之下,全是人命,那些士兵们变成了一条条残破的躯体和认不出部位的肉块,每走一步就能踩到尸体,当我撤退时,那里下了大雪将尸体掩盖住,战场简直就像绞肉机,不,就像是屠宰场,不过被屠戮的我们人类,上万的军队,没过多久,就只剩下几十个人了,我脚边都已经血流成河了,那是我们反抗军的混合着饕餮兽的血,饕餮兽太多了,”木溪文说到这里,眼圈已经不住的发红,他脑海中那横尸便野的景象不断浮现,“我也不敢过度使用能力,我当时……在害怕,我怕我会疯掉,我怕我会死掉,我怕我再也看不到她了,我……我甚至都记不住那些战士的脸,更不要说名字了,那些人有东康的,有北罗的,有西奥的,还有南度的,他们中也有几个只比我稍微大一点的人,他们的生命本应更加多姿多彩,但他们都死了,徐微明,我们都像被燃烧的火柴,所有士兵都是,只是我们能燃烧久一些,然后,我还必须要带领那些年轻的战士们去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