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想了想说道:“漏雨嘛,拿个盆子接一下就行了,又没有什么大影响,朕既然喊出了倡节俭,就得起到带头作用,就不用花这笔钱了。”
教员的卧室漏雨了,因为没漏到床上,教员就没让修。
教员的鞋子破了三个洞,前后三个鞋匠都建议扔掉,教员的媳妇补了补,又对付了三个多月。
朱由检那两份记忆力,后世那一份记忆,总是觉得这种卧室漏雨不修补,鞋子破洞打补丁的事,都应该归到奇异故事里去。
一个中原王朝站在权力巅峰的人,怎么会如此?
直到朱由检登基之后,他才发现,这才是一个上位者应该有的心态,知行合一。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带头作用和上行下效这两个词一旦并联,其威力比想象的更加强大数分。
节俭,是一种美德。
朱由检是存着效仿的心态,他也不怕东施效颦,大明朝已经烂成这样了,他再折腾也不会更烂。
而另一个原因,他主要是觉得价格太贵。
他又不是何不食肉糜的晋惠帝,乾清宫的顶上,用的是复釉翻蜡琉璃瓦,一共不到十万片,而琉璃厂一片复釉翻蜡琉璃瓦,不到一分银,这一个顶的原料顶了天就一千两。
但是台基厂开价七万两,朱由检没砍了他们,就算不错了。
但是台基厂也有台基厂的难处,工部控着琉璃厂,皇宫内侍去买,就是六钱银一片,少一分银都不卖,光是购买新琉璃瓦就得六万多两银子,还不算翻修屋顶的飞椽、连椽、檐椽、望板这些东西。
为何?因为复釉翻蜡琉璃瓦只有皇帝用,几年不会开一炉,价就这价,爱买不买,不买我还不惜的烧。
张嫣知道宫里的难处,但是皇帝的寝宫说什么也是要修的,她厉声说道:“王伴伴去琉璃厂带一些普通的琉璃瓦,按在北面,把北面还能用的复釉翻蜡琉璃瓦,放到南面,即不损天子威严,又把事办了。做事不要那么呆板,还有事吗?”
“没事了,臣告退。”王承恩一听就知道懿安皇后有些不耐烦了,直接脚底抹油,直接开溜。
“皇叔,移宫一事。”张嫣旧事重提,并不准备让朱由检继续躲避这个话题了。
朱由检合上了茅元仪所写的《武备志》说道:“不急,皇嫂不是说他们要撞柱吗?朕就是想看看,他们会不会撞。皇嫂住在哪里是朕的家事,他们事事都要关心,意欲何为?”
这件事的根本就是皇权和臣权的斗争,比拼的就是谁更不要脸,已经喊出禅让的朱由检,怎么会顾忌脸面这个东西?
他们想撞,那就撞一个青史留名好了。
张嫣还是劝说道:“臣子就是别着劲儿让皇叔定了移宫这事,要是以往,工部知道乾清宫的琉璃瓦需要修缮,早就把琉璃瓦烧好了,等着内监去提,还敢提钱?现在这样僵着,也不好。”
朱由检当然知道这是实情,工部,六部之末,并非他们工部想要出这个头,薛凤翔就是个理工直男,他哪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
之所以别着皇帝这七万两银子,给皇帝难堪,是因为朝中大臣们集体上书,朝中的局势并不明朗,大明皇帝和朝臣们到底谁会胜利,犹未可知。
弄的工部尚书薛凤翔都有点怕。
站队站错了,他这个六部之末肯定首当其冲。
朱由检摇头说道:“那朕不住了不行?朕去住皇极殿去!实在不行朕住慈庆宫,当太子去!只要朝臣们不觉得寒颤,朕才不怕。要不说,这工部就出不了头!就这觉悟,他怎么出头!”
慈宁宫是太妃太后的居所,慈庆宫是太子的居所,也就是东宫。
薛凤翔的举动是大明朝臣们的正常反应,因为大明皇帝真的很少赢,多半都输的一塌糊涂。
当年张辅在朱祁镇打的鼓动下,参和到了西山煤田的事里,最后被罚了俸。朱祁镇完败。
万历年间争国本,大明皇帝最后也没顺了自己的心意,还是定了朱常洛为太子。
万历皇帝搞税监,搞到最后名存实亡,朱常洛一登基,就把税监给废了。
天启皇帝搞特务政治,最后把自己搞得落水,落下了病根,吓得连太医院的药都不敢吃,米糊度日撒手人寰。
这一桩桩,一件件,大明皇帝孱弱的斗争能力,让大明的朝臣们压根就看不到希望。
跟着你皇帝混,混几天,你皇帝没了……
皇权与臣权的斗争中,大明有三位常胜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