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姒荼一比,楼岸倒是显得很坦然,他甚至还扬了扬自己与某人十指相扣的手。
“我与茶茶的确两情相悦,今日在此也并非要征得老夫人的同意,”他垂眸笑笑:“正如我方才所言,只是想要告知老夫人一声,过个明路罢了。”
老夫人再也装不了泰然自若,腾地一下站起来,面含威压:“你就为了这么一个狐媚子,同老身这么说话!”
“你的礼义廉耻呢,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她压低声音,面露鄙夷:“断袖之癖,那是有违天道伦常的腌臜之事!”
“楼岸,你这样对得起你的父亲母亲吗?”老夫人显然是被下了面子,气得狠了,说话也口不择言起来:“九泉之下,你爹娘不会嫌你恶心吗?”
说到前几句时,楼岸毫无波澜,像是听得多了,半分反应都没有。
但到最后两句时,姒荼却突然感受到楼岸拉着他的那只手紧了紧。恶心这两个字一出来,就连姒荼也装不出温顺乖巧了。
他转头看着楼岸渐渐抿紧的唇,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住了,抽着疼。
这天杀的楼家到底在他闭关的时候对楼小岸造了什么孽啊?
之前就是,动不动就拿楼岸爹娘说事,好似楼岸不顺着他们的意就是不孝,对不起所有人!
姒荼从来都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在早就对楼老夫人观感十分不好的前提下,他还能在方才装出几分乖巧来,也是觉着对方起码是楼岸的长辈,该有的尊重还是得给。
但这眼看着对方已经蹬鼻子上脸指着他们骂了,姒荼可就没那个耐性继续忍了。
骂他狐媚子他可以忍,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楼小岸恶心他可半点都忍不了。
反正以他这些日子的观察,楼岸对老夫人似乎早就没了儿时的仰慕和感情,撕破脸就撕破脸吧,大不了他把楼小岸接回魔教,不受这鸟气!
谁知姒荼刚上前一步准备护犊子时,却被楼岸环住了腰身。
下一秒,他的耳畔传来了某人清润好听的声音:
“我带你来是想让你安心,不是让你替我吵架的。”
“听话,交给我处理。”
姒荼疑惑扭头,却发现楼岸却先一步放开了他,朝老夫人那边走去。
他的表情平静,神色不辨喜怒。
老夫人看着缓步冲自己走来的人,身形一如既往的挺拔,面容却不再似少年般青涩。
她不知为什么,忽地生出了几分心慌来。
眼前的人,似乎不知从何时开始,就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她能够随意拿捏说教的孩子了。
楼岸在她漠不关心的地方,早已长成了参天大树。
老夫人重重杵了下拐杖,以此来掩饰慌乱:“你这是做什么,众目睽睽下,你还能冲撞长辈不成!?”
楼岸轻笑一声没说话。
在众人的注视下,下一刻,他却是伸手搀住了老夫人的手臂,将她稳稳送回了座椅上。
借着弯腰搀扶的动作,楼岸俯下身,在老夫人耳边低声开口:
“老夫人,你错了。”
“我的爹娘怎么会嫌自己的孩子恶心呢?”
“他们该恶心的,不是应该另有其人吗?”
话音落下,老夫人的瞳孔瞬间收缩。
他是知道了些什么。
在楼老妇人惊惧的目光下,楼岸唇瓣轻启,缓缓吐出四个字。
那是——瞒天过海。
老夫人瞬间失去了浑身的力气,倒在了座椅的靠背上,重重地喘着气,像是喉咙被人掐紧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楼岸含笑缓缓起身,又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后,便干脆利落地转身拉起姒荼的手离开了这里。
在清算还未彻底开始前,有些面子上的功夫,他还是要做足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