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烧得迷糊,面朝墙壁闭着眼睛,陷入半睡半醒的昏沉。
不知过了多久,床板微微震颤,身边传来温热,你听到苏锦华的声音轻声喊道:“顾如风?”
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隔着一层看不分明的轻纱。
你唔了一声。
他摸了摸你的额头,担忧地问:“是不是很难受?”
你裹紧被子不说话。
他下床去了,过了一会儿又上来,往你的额头上敷了一条冷毛巾。你顿时舒服了不少,情不自禁地哼唧了一声。毛巾里未拧干的水顺着下颌滑落,被他用手指抹去。
“睡吧,晚安。”他说,“夜里要是难受记得叫我。”
你睡得并不安稳,穿行于一个又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一会儿梦见陈知玉搂着新欢与你绝交,一会儿梦见缺角的钝铁菜刀和满地鲜血,一会儿梦见高考失利,你在夏季的暴雨里形影相吊……
但身边人的体温让你隐约知道那些只是梦境,倒是稍微安分了下来。
你感觉到他为你换额头上冷敷的毛巾,上下床时床板的轻微震颤。感觉到他担忧地一次次探你的额温,抹去滴落的凉水。感觉到他遥远的低语,你尝试去听,却怎么也听不见。
梦中你形单影只地穿行于无边无际的沙漠,口舌干燥,连皮肤都在蒸腾着热气,忽然眼前出现一片绿洲。你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苏锦华扶着你在喝水。
温热的水让你短暂清醒了过来,沙哑地说:“谢谢。”
苏锦华扶你躺下,问:“你好些了吗?”
你说:“好多了。”
你咳嗽了两声,又说:“你快睡吧,别管我。你家里的事会好起来的,别担心。”
你又陷入昏睡,这一觉又深又长。
再醒来时天光大亮,你的烧已经退了,除了身体虚软,并无其他的不适。
你摸着空荡荡的肚子坐在床头发呆,蚊帐被掀开了,苏锦华站在床边看着你:“你好点了吗?下来喝点粥吧,我刚去食堂买的,还热着。”
他脸色红润,神情平静从容,与睡觉前苍白无措的模样相比判若两人。
你打趣道:“你是吸了我的阳气吗?”
苏锦华一愣,有些惊慌地移开目光。
“什么阳气?”宿舍门打开,钱渊嘴里叼着包子走进来,目光在你和苏锦华身上转了一圈,“哟,小苏这周没回家啊?你俩孤男寡男独处一室?”
“是啊,还睡一张床。”你下了床,桌上的小米粥冒着热气,勾得你肚子咕咕直叫,一口气喝了小半碗。
钱渊的神情有些奇怪:“苏锦华你自己有床,为什么要去睡顾如风的床?”
苏锦华说:“他昨晚发烧了,我去照顾他。”
钱渊的神情更奇怪了:“单人床能睡得下两人?”
你觉得他太过纠结于此,摆了摆手道:“都是一个寝室的兄弟,有什么睡不得的。你想来睡我的床也行啊,今晚咱就一起睡。”
钱渊看了看你,目光停留在苏锦华身上,不再说话。苏锦华也沉默地和他对视。
你敏锐地觉得他们在用目光交流什么,一种剑拔弩张的硝烟气息弥漫在他们之中。
你喝完小米粥,起身打圆场:“好了好了,你们中午想吃什么?我请客。”
钱渊看向你,似乎是想从你的眼里分辨出什么,半晌,他移开目光,似乎松了口气。
他说:“干锅吧,双拼鸡翅和牛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