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简妍一眼见着他的时候,整个人就怔愣在了那里。
她已是一个多月都没有好好的看过他了。乍然相见,只觉他较以往清瘦了不少,心中正自伤感,猛然的却听到他问了这样的一句话出来。
她不由的就紧紧的抿起了唇,扶着门框的右手也是紧紧的蜷了起来。因着用力,手指甲充血似的红。
他竟是这样的不想见到她的么?
心中一股子酸涩之感立时泛起,瞬间只觉得眼圈儿也有些酸涩了。
但她还是竭力的忍住了,只是微垂了头,望着地上铺地的水磨青砖,低声的说道:“我,我方才听得青竹说你犯了胃寒的老毛病,便想着过来瞧一瞧。若是你现下无事了,那我便回去了。”
徐仲宣闻言,目光便转向了一旁垂手站着的青竹。
刚刚简妍进来之后,青竹眼见不是事,老躲着也不成,便也跟在简妍的身后溜了过来,屏息静气的贴墙站着,心里只盼望着徐仲宣压根就不会问起这事。可是这会子徐仲宣还是问起了这事。且看到他森冷的目光冷冷的瞥了过来,她原就一直提着一颗心这下子更是颤个不住,赶忙的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怎么回事?”徐仲宣沉声的问着她。
青竹脑中急转,想着这原是她家姑娘的一番好意,只是希望大公子你和表姑娘从今往后好好儿的,若是这会子她将事情都说了出来,倒不是辜负了她家姑娘的一番心意?罢了罢了,这个罪责她左右是担下了,过后再领大公子的责罚罢。只是现下这个谎还是得圆过去的,不然若教表姑娘晓得了她们是在诓骗她,不定的转身就走了呢。
于是青竹便狠了一狠心,梗着脖子就道:“是方才奴婢去对表姑娘说您胃寒的老毛病又犯了,表姑娘一听,立时便赶着过来了。路上还不甚摔倒了。奴婢知道是奴婢多嘴了,不该去对表姑娘说这样的话,愿领大公子的责罚。”
说毕便俯身拜了下去。
却是含含糊糊的将徐仲宣到底有没有犯胃寒老毛病的事轻轻巧巧的就带了过去。即便是简妍现下就站在旁边听着,只怕也不会从她的这番话里疑心到她和徐妙锦是在诓骗她过来的了。
徐仲宣心思通透,青竹虽然是说的含糊,但他还是立时就知道这事是徐妙锦在背后指使的。定然是让青竹去对简妍说他现下犯了胃寒的老毛病,诓骗着她过来了。
可她竟然立时就真的过来了,不顾着外面起这样大的风,下这样大的雪。
她这是心中还在关心着他么?
徐仲宣心中一动,目光重又望向简妍。
简妍现下不可谓是不狼狈。
因着雪天路滑,她刚刚在路上摔了一跤,蜜合色撒花缎面长袄的膝盖那里满是雪水,泅湿了很大的一块印子出来。且因着是听了青竹的话,心中着急,立时就急忙的赶了过来,所以就并没有仔细梳妆。不过是挽着家常的发髻,一些儿首饰都没有戴,只有乌黑油亮的头发。可因着刚刚往后摘风帽的时候摘的太急了,发髻倒弄乱了不少,有几缕发丝垂了下来,散乱在她两侧的鬓边。
而她现下只是手扶着门框站在那里,微微的低着头,也不看他,只是垂眼望着眼前的地面。徐仲宣可以看到她纤长的睫毛蝶翅一般的在轻轻的颤动着,又紧紧的咬着自己的下唇,一副倔强又甚是楚楚可怜的样子。
徐仲宣便挥手让青竹退了出去,而后又开口对简妍说道:“到炭盆这里来,烘一烘你衣服上湿了的地方。”
书案旁侧放了一只方形的铸铜炭盆,里面炭火正烧的旺旺的。外面又罩了一只竹编的熏笼,可以将衣服或被子罩在上面烘着。
简妍却没有动,只是依然站在那里,垂着头望着地面,只是低声的问着:“你现下胃还痛不痛?若是不痛,我便要回去了。”
徐仲宣伸手揉了揉眉心。
看来徐妙锦撒的这个谎他还是得圆下去的。
于是他便道:“还是有些痛的。”
简妍一听,立时便抬起头来望着他,面上带了急切的神色:“可是痛的厉害?齐桑在哪里?我这就让青竹去对他说一声,让他这就去请了大夫来给你瞧瞧?”
徐仲宣见着她面上的急切之色,心中狠狠的动了一下。
她果真是在关心他。可是她不是和秦彦走的那样的近吗?她明明是心中喜欢着秦彦的,可为什么又要这样的关心着他?她若是再这般的关心着她,他是再也不会放手的。哪怕用了手段,让她往后心里恨着他,他都是不会放手的,势必都要将她一辈子都禁锢在自己的身边。
心中这样的心思转得几转之后,却又硬生生的教他给压了下去。
他还是想看着她日日的露了明媚无忧的笑容出来,哪怕那副笑容并不是对着他而绽放。但只要她开心,他可以选择放手,不去看,不去想,只在背后默默的关注着她就足够了。
而简妍见着徐仲宣眼中眸色几经变换,只以为着他现下是胃痛的厉害,只是强撑着不说而已。于是她由不得的就又开始担心起来,问着:“你怎么样,可是痛的很难受?”
说罢,转身就要去掀帘子,想着出去叫了齐桑去请大夫。
这时却听得身后徐仲宣略有些提高的声音在说道:“过来。”
简妍顿了一顿,打算去掀帘子的手到底还是缩了回来,又转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