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守源睁眼,一拂衣袖,受了这杯茶。
于是,等工程队进入第二旬工作评比竞赛时,有关江无眠的谣言在流民之中四起,逐渐发酵。
张榕时刻关注外界风声,一旦过火,立刻调整策略,放出新谣言,引导舆论。
江无眠布置下任务,放手让张榕去做,没再关注。
他正忙着调取韶远县县志,针对上面的记载更改“韶远县城发展计划总纲”。
安置流民之事走上正途,当地百姓发展不能落下。
“大人,县城附近有三个乡镇的鱼鳞图册重新归档,这是往年记录。人力有限,剩有五个乡镇尚未规整。”
林师爷将两份图册按上下摆放,摊开里面是韶远县附近耕种的土地、开挖的鱼塘,偶尔有山林丘地,不一而足。
这就是一册土地登记簿册,黑字内容解释地在何处、所属人为谁、四至多少、亩数几何、是哪一级,不仅有字,还有绘图,能看出土地大致模样。
密密麻麻的土地连起来,如同鱼鳞,因此土地登记簿册又叫鱼鳞图册。
江无眠放下县志,轻不可察叹了口气。
他对韶远县的预估出现偏差,建设只能慢慢来。
纸上写了一堆规章制度和发展经营计划,甚至扩展到招商引资推动商业经营、扩大市场的地步。
现实中,人还困在土地上,在生存边缘苦苦挣扎。
意识到这一点,江无眠连夜翻开县志,寻找里面记载的地势地貌、气候条件、各种产出,以求破局之路。
毕竟上任知县做的鱼鳞图册错漏百出,边界不清、所属不明,根本不能看。
又有乱党裹挟走了大部分人,不少土地沦为无主之地,再过段时间彻底变成荒地,情况实在混乱,只能让林师爷重做。
直到今日,堪堪完成三个村镇。
江无眠看着新式鱼鳞图册,问去过地里田间的林师爷,“情况如何?”
林师爷摇头感叹,“与北地很是不同,让我大开眼界。”
这里只有两人,林师爷不拘着身份,说话随意许多。
江无眠不觉意外,他们以前从未来过南陆尽头,半生在北地绕着京城打转,与岭南应相隔有两千公里。
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何况这两千公里?
林师爷道,“我种过麦黍,稻米只吃过,经验不足,只能依北地麦田情况说上一二。
韶远县土地多是水田,以稻米为主,田中多养草鱼。是以,水源最为重要,但到汛期,水分过多又不利于稻苗生长,需要经验丰富的农人小心侍弄。
今是四月下旬,再过不久是芒种。赶在京城,天早放晴,人去挑水浇麦。这韶远县,连天是雨,恐多水灾。”
尽管水稻耐水,可汛期一到,水灾爆发,直接整棵苗泡在水里,再耐水的植物也得泡死。
本就长势不好,再被洪水一泡一冲,彻底救不了了!
江无眠点头,县志递给林师爷,“岭南下半年一向多雨多风,与江南淮南相比,汛期也不相上下。
再过半月,雨仍如此,容易引起水灾,入海口海水倒灌,灾民激增。”
林师爷心一提,韶远县可禁不住折腾了!
光是乱党造成的流民就有不少,抄家得来的银子起码有三分之一填补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