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枝红着眼睛,“师傅,如果不是我发的那条信息,他根本不会出寝室来找我,就更不会碰上车祸。是我害了他,我过不去这道坎,真的过不去。”
多年暗藏心底的秘密揭开,黎枝只觉痛苦。
傅宝玉亦短暂无言,半晌,才缓缓开口,“那只是意外,错的是肇事司机,不是你。黎枝,如果今天,盛星还活着,他一定跟我一样,最想要你来参演。”
黎枝埋下头,薄瘦的肩膀伴着啜泣微微颤抖。
一旁的姜棋坤给她递来纸巾,蹲下来,轻声相劝:“你师傅年龄大了,为了你,从南京亲自过来一趟不容易。她是真心为你好,疼你,护你,爱你,并且从未放弃你。”
一小时后,一行三人从包厢出来。黎枝搀着傅宝玉,听她谆谆教诲,问及生活,事业,最后说道:“你这孩子就是犟,只要你愿意,你能少吃多少苦。”
黎枝笑了笑,“我要真来找你走后门儿,就当不了你最喜欢的徒弟了。”
傅宝玉哎呀一声,指着她对姜棋坤说:“看看,看看这顽皮相。”
姜棋坤笑道:“小黎是个明白孩子,这条道上,总是要自己吃苦才能成长得更快。您老没看错人,还是您眼光好。”
傅宝玉笑呵呵的,一扫之前阴霾,始终握着黎枝的手再三确认:“我让人跟你联系,合同按程序来,该有的片酬,待遇,一分也不少。”
黎枝点点头,“嗯。”
姜棋坤自己开车来的,“小黎回哪儿?送送你。”
黎枝下意识地瞥了眼不远处,那辆黑色卡宴正往这边开。车停下,滑下车窗,静候在两米远的地方。距离很近,足够看清宋彦城的脸。
姜棋坤反应过来,“小黎有人来接了。”
傅宝玉看了一眼,“是吗?”
黎枝侧身挡住他们的视线,风轻云淡地说:“是一个朋友,顺路的。”
就此告别,黎枝上了宋彦城的车。他转动方向盘,驶上主路后才问:“解决了?”
“你怎么知道?”
“你会笑了。”路上车少,宋彦城单手控着方向盘,闲聊说:“什么剧本?”
黎枝脸色一晃平静,淡声说:“就一般的题材。”
宋彦城不疑有他,就此揭过话题。回到温臣公馆,黎枝揉了揉发胀的脖颈,“我明早的飞机去青岛,有段时间不能回海市。资方排了七个城市路演,最后一站是海市。”
宋彦城平静,“习惯了。”
黎枝侧头看他,“委屈啦?”
宋彦城勾笑,扯着她的手把人搂进怀里,在她下巴上舔了舔,“你晚上伺候得好,就不委屈。”
黎枝踹他一脚,“正经点!”
一听她明天又要走,宋彦城就正经不起来。这一晚没让她好过,也豁出去了,把自己当祭品献给了黎枝。黎枝嚷得最多的就是疼,宋彦城说得最多的就是——忍着。
次日,黎枝差点没赶上飞机,被毛飞瑜喷得狗血淋头,“你个死丫头,要不是我有素质的份上,真问候你祖宗!”
黎枝:“你骂呗,我连我爸妈是谁都不知道,随便骂。”
毛飞瑜气得想戳她两下。有惊无险上飞机后,他说正事,“《20岁》的出品方已经联系了我,明天发合同细则。这事儿先压一压,别跟枫姐和公司说。当初你的经纪约签得很敷衍,许多合约阐述不细化。这本子是你自己找的,与公司没关系。”
黎枝无言。
“当然我也尊重你意见。”毛飞瑜说:“你若不想争,片酬就和公司三七分,图个和平清静。但以后在合同这块儿,就没话语权了。”
黎枝点点头,“嗯,听你的。”
这就算是统一战线了,毛飞瑜松了气,搓搓手说:“晚上七点的首映,别说,我也挺期待的。”
黎枝眉间有了自信之色,“能把你美死。”
什么美不美的,谈不上。现实题材的片子也不是选美打光之类的。人人有缺陷,拍得真实,甚至能看清老演员脸上的毛孔和沟纹儿。这是一部悲剧色彩的电影,压抑、沉闷、共鸣、悲恸。首映结束后,观影席早已有人泣不成声。继而掌声、鼓励、喝彩,像一场交织的梦,从荧幕拉进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