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脚掌被沙砾划破,碎石锋利的边缘刺破皮肤,又因力竭而喘不上气,每跑一步,肺部都传来压碎般的剧痛。
多福村的石碑近在眼前,叶淮的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跑!跑出去,离开村子!
他的一只脚已经踏出村外。
然而。
他的脚踝剧痛,来不及去看,便重重倒在地上。
耳边响起男人们的叫骂,很快汇聚到他的身边。
棍子、拳头、木板,如雨点砸在他身上,全身骨骼尽断,碎骨扎破皮肤,像古树盘虬的根系。
叶淮已经感受不到疼痛,凭借本能向前爬行。
但他爬出一小段距离,就会被拽着双腿,往回拖动更远的距离。
叶淮的指甲死死扣进地里,不愿就这么被拖回村里。
但油尽灯枯的他又怎能反抗无数的成年男性?
他只能看着自己的指甲根根折断,饱含着不甘,在地上划出十道深深的血痕。
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听见耳边响起王盼娣的尖叫:
“阿姐!!阿姐。。。!!”
叶淮一个激灵,眼前虚无又聚焦,便看见江荼神色淡然地收回手。
耳垂微微发凉,还残存着江荼指尖的温度。
是江荼将他从陷入厉鬼怨念铸就的业障之中唤醒。
叶淮身上冷汗淋漓,王招娣死前的怨恨太真实,叫他有一瞬间的恍惚与后怕。
再一看,荼靡花海已然消散,与之一同不见踪影的,还有身披嫁衣的王招娣。
江荼与王招娣,在他深陷幻觉的时候,谈了什么?
叶淮无从得知。
雨又重新下了起来,好像方才的一切都只是错觉。
但即便雨水能冲刷罪恶,矗立着的石碑,却始终沉默着,注视着整座多福村。
江荼看向沉默的叶淮。
这种事,他在地府见过许多。
他只审判亡魂,从不插足活人的恩怨,也不负责申冤。
今日这一场雨中闹剧,他更在意叶淮的看法。
江荼半蹲下。身,对上那双宝石般桀璨的眼睛,语气冷淡,不带任何偏向:“如果你想离开,我们即刻就能走,我向你保证,不会有人敢阻拦。”
“叶淮,是回去还是离开,选择权在你。”
叶淮连呼吸都忘了,琥珀般的眼睛一眨不眨。
他不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人,深知介入他人因果,未必会有好报;
不如趁尚未泥足深陷,尽快抽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