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的话里,明显有了丝哽塞。
文茵从水中探出手来,朝后搭在于嬷嬷的手背上。
“最后一次。我已仁至义尽,日后管他哪个要作死那都随他去。反正当年父亲也说过,”她淡声,“日后文家人与我,生死各安天命。”
于嬷嬷猛一屏息,耳畔好似轰雷般响起昔日的一道威严声音——“日后我文家人与你,生死各安天命!”
这一刻,那日首辅文家兵荒马乱的一幕好似又一次的浮现眼前。
她至死都忘不了那一日,从来偏疼小姐的老爷咬着牙狠着脸,抱着小姐套上悬在梁上的白绫。房门外是朝中二十几位文臣高声赞着老爷深明大义,不堕文坛领袖风骨,房门内是夫人跟她撕心裂肺的哭声。
“杀了我罢老爷,你让茵姐儿去死,是要我命啊……”
夫人披头散发的跪地磕头求老爷,可老爷不为所动,只有一句:“这是她的命。”
于嬷嬷无端打了个寒颤,饶是多年过去,每每记起老爷这不近人情的话,她还是忍不住浑身犯冷。
她又忍不住想起了那年之后的某日,她问娘娘恨吗?
那日娘娘沉默了良久,方平静的说了句,该恨谁?
这个问题她无法回答,娘娘似也不需要她回答,问完这话之后,就轻轻抚过衾被下那当时尚不显的小腹……
于嬷嬷猛地回了神。
“嬷嬷?”
“没、没事。”
于嬷嬷压着心神继续捏肩,只是视线不期落到自己双手时,心不受控制的剧烈一跳,眼前好像又浮现了当时自己颤手端药的情形。耳边也好似又响起了当时娘娘平静的话——
“别怕嬷嬷,反正欺君的事我也做的够多,便也不差这一件。”
宫人们收拾暖阁里的沐浴用具,已经是小半个时辰之后了。
此时天已亮了,外头也刹了风停了雪,朝阳升起晨曦洒落皇城。
文茵倦怠劲过了反倒睡不下,就倚着软枕想绣会花。
于嬷嬷给她拿来了花棚子跟针线,随即也从柜里拿过花剪与半成品的衣物,隔着炕桌裁衣。
“娘娘,要不,我让念夏过来陪您说会话?”
文茵随手拢了脸颊垂落的发至耳后,“也成。”
于嬷嬷遂搁了衣服,忙下地去了外间。
等招呼念夏进了暖阁,她想了想就没着急进去,吩咐人备些参汤及些果子来。
正在外间熨烫娘娘衣物的念春,这会见了念夏被于嬷嬷叫进暖阁伺候娘娘,可气得她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嬷嬷真是偏心。”她咕哝一句,愤愤不平。
声儿不大,却也不小,长耳朵的于嬷嬷自然听得见。
“用不用我将你请进去,让你亲自到娘娘跟前告状去?”
念春抱怨一句已是顶天,哪里敢再挑衅于嬷嬷的权威。
于嬷嬷冷冷白她一眼:“念夏有把好嗓子,你有吗?”
念春默默熨烫着衣服,拼命告诉自己不要顶撞嬷嬷,等回头收拾念夏就好了。
房间里,念夏大概是想让他们娘娘开心些,就卖力说着她幼时上山抓雀儿时的趣事。亦如于嬷嬷所说,她当真是有把好嗓子,说起话来如银铃一般,听在人耳中很是舒服。
对面披着宫装倚软枕绣花的文茵,偶尔抬眸朝她晲去一眼,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