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蹙眉,忍不住又开始琢磨裴徊光为什么要给齐煜讲这个故事。她一边听着裴徊光用毫无情绪的语调慢悠悠地讲述着,又看着他将剥好的橘子放在白瓷盘中,又拿起一个,慢条斯理地剥着。
“而说是马的大臣们,却个个加了官进了爵。从此文武百官皆惧怕赵高,再也……”裴徊光忽然住了口,连手中剥着橘子的动作也停下。
沈茴疑惑地抬眼望向他,见他也正在望着她。
他问:“娘娘为何一直盯着咱家的手?”
她哪里有!虽然是瞄过几次,却只是好奇他还要剥几个橘子!哪里是他说的这般、这般……
沈茴一怔,想要反驳。可屋内有许多宫人,她警告自己不能失仪,纵使也不知是紧张还是气得心里砰砰跳着,却不准自己脸上露出半点端倪,语气寻常地开口:“本宫觉得剥橘这样的事情,不需掌印来做。”
她又佯怒侧首:“你们几个还不为殿下将橘子都剥好?竟然让掌印来做。”
两个小宫女急忙快步走过来,低着头开始剥橘。
裴徊光将手中剥好的橘子慢悠悠地转了一圈,再一圈,才放在白瓷盘里,倒也不再剥了。他抬抬手,接过小太监递过来的雪帕子,仔仔细细擦指上沾染的橘汁。
沈茴心头刚缓了缓,齐煜却忽然大声说:“干爹,你的手指好长哦。”
裴徊光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莫名其妙地淡淡问了一句:“是吗?”
齐煜拿起案上木尺,撑着桌面站起来,竟是要去量裴徊光的手指。裴徊光将手递给小孩子去量着玩,目光却颇有深意地落在沈茴的脸上。
沈茴低着头,望着桌上剥好的橘子,没有去看裴徊光。可即使她没有抬头,也知道裴徊光在看着她。
甚至,她都能在心里“看见”此时的裴徊光应该是个什么表情。
“哇。”齐煜惊于看见的尺度,愣愣望着手里的尺子。
“咱家还有事,不扰娘娘和殿下了。”裴徊光略略颔首,重新拿起桌上的雪帕子,一边擦手一边往外走。
沈茴趁着旁人都没注意到,冲着裴徊光的背影,瞪了一眼。
今日并非皇帝召见锦王。是裴徊光想要见他。裴徊光觉得安稳日子有点久了,他又想换个皇帝玩玩了。
齐煜么,太小了,没多大意思。
另一个皇子,就更小了。
人人以为裴徊光需要的是傀儡皇帝。
可他对操控朝堂兴趣并不大,他还是更喜欢看昏君暴行。皇帝太小,没法昏暴作恶啊。
于是,他就将目光落在了皇帝还活着的几个兄弟身上。
夜幕四合后,沈茴犹豫好久今天晚上要不要去沧青阁。
反正……他也没说她过去?
那就不过去了吧!
沈茴沐洗过换上一身宽松柔软的寝衣回到寝殿。她拉开床幔,却见裴徊光懒散躺靠在她床头。
“啊!”沈茴吓了一跳。
“娘娘?”外间传来沉月的声音。
“没事。”沈茴赶紧说。
裴徊光刚抬手,沈茴向后退了一步,小声地说:“还疼……”
“娘娘说谎。”裴徊光坐起,“昨天晚上咱家给娘娘翻看过,好好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