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是个病秧子。
“我好好喝药,喝双份,能把身子骨养得结实硬梆吗?”沈茴声音闷闷的。
“能能能,当然能!”
沈茴知道拾星在哄她。
沈茴自小就知道自己不如几个哥哥姐姐,年幼不懂事的时候还为这个哭过。大哥哥把她抱在膝上,笑着说:“我们小阿茴天下第一好,你就是你,不需要和别人比较。”
沈茴已经很久不去回忆过去的事情了。
记忆都是美好的,可惜人都不在了。越是美好的记忆,便越是苦涩了。
沈茴翻了个身,目光落在锦被上明黄的凤图上。她不能像二姐姐那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随手一写就能写出气死夫子的文章来。她没有大姐姐殉国的勇气,更没有两个哥哥上阵杀敌的本事。
她就是她。可她总该用她自己的方式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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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徐家府中,今日被皇帝当众扛起的美妇人掩面而哭。
“今日落得如此,我再无半分颜面,还平白拖累了你的名声。若不是舍不得孩子,只想三尺白绫了此一生。如今,你给我一道休书便是。我只盼着你能送我去尼姑庵呜呜呜……”
“芸娘!”书生抱着妻子的肩,“我明白你的苦楚。可这不是你的错!我怎能就此抛下你不管不顾?”
“相公,可是、可是……”美妇人双手掩面,泣不成声。
“不要再说了!没能第一时间冲出去舍命护你,我已羞愧万分!断然不可能再抛弃你!这京城既然待不下去了,我们离开便是。继续为这样的皇帝做事,平白辱了这些年读的圣贤书!……我们去陈州!我们去投奔世子爷!”
美妇人望着自己的相公,慢慢止住了哭。
第二天一早,这对夫妻在家中夜谈的说辞,已被一字不落地送到了裴徊光耳中。
裴徊光没说什么,只反反复复认真洗着手。冬日刚从井里打出来的水寒到骨子里,他偏生不喜欢热水。一双手在冰凉的水中反复洗着,手指都红了,他竟也不觉得凉。
王来察言观色,已然明白掌印这是不仅不会抓了那书生,反而要让这书生一家一路畅行无阻了。
他不禁揣摩起了掌印的想法。
见掌印洗完了手,他赶忙递上干净的雪白帕子。
王来远远看见了一个小太监疾步往这边赶。他赶忙出去,俯身倾耳,先听了禀告。
原来是宫中的孙美人到了临盆的日子。本来前日就是产期,不知怎么直到今天早上才发动。
事关龙嗣,宫里哪能不在意。
孙美人折腾了大半日,夕阳西落时,才临盆。
小太监小石子第一时间跑来沧青阁报信。他看一眼正在写字的裴徊光,用询问的目光看向王来。见王来点点头,小石子才弯着腰迈进门槛,毕恭毕敬地回话:“生了,是位小公主。”
裴徊光没什么反应,仍旧在写字。
小石子弯着腰退下去,心道:小公主的命保住了。
小公主不会知道她能保住性命,是托了女儿身的福。
后宫嫔妃众多,龙嗣也说不好算不算昌盛。
因为……如今宫中有七十三位公主,皇子却只有一个。
——小皇子是元和皇后冒死生下来的。
——元和皇后正是皇帝的第二个皇后,也是沈茴的二姐姐,沈菩。
皇帝并不喜欢这个皇子。可他再如何辛勤耕耘,后宫这群女人的肚子就只会生女儿!这几年,后宫倒也不是一位皇子也没出生,只是都活不下来罢了。
至于为什么没活下来。谁也不敢明着讨论,只能在暗地里瞎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