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什?么。”她仍在退,嘴上却不?饶人,竟是难得的伶牙俐齿,要较个口?头高低:“后悔天生双感被?我?破坏,还是掌握了天都?大部?分不?可见人内幕的穆勒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但我?猜,最让你没有办法接受的,大概是当初被?你随意两句哄回?来的小孩,那会?还没有你腿高,现?在却能与你面对面交手了。”她将面具猛的叩紧,耳边是超声,风声,还有自己心脏不?同?往日的急促鼓动——是被?圣者的攻伐之力逼出来的。
她咬重字音,一字一句道:“你不?敢再做壁上观,因为怕我?彻底成?长起来,难不?成?,你眼中难成?大器,只配养来用作成?全温流光天生双感的我?,终于让你感觉不?安,被?你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了?祖母。”
最后两个字,轻得像空气中的一抹烟。
圣者本就严肃的面容再看不?见一丝和颜悦色,而这?时,温禾安也已经到了云封之滨的主城边缘。
老者随意估了番时间,对这?几句挑衅自己威严的话难以容忍,已经很久没人敢忤逆她了,她对小辈的耐心有限,连温流光也不?敢放肆。此时一手依旧拄着拐杖,一手却拢紧五指,苍老干枯的手如竹枝,张开时如同?兜住了整片空间,原本悬浮于两人周身用作照亮功效的水珠融合起来,形成?一只巨大的水蓝色掌印,长宽各百丈,压下来时如同?让人永不?翻身的五指山,要将神魂都?抹灭。
“你比从前会?说?许多。”
圣者孤高临下望着她,像在看待个已死之人,眼神无半分悲悯:“论天赋,你不?比温流光差许多,我?惜才,也在你身上倾注了心血,你却像个怎么也养不?熟的狼崽子。既然养不?熟,那由家族培养而出的利齿与尖爪,都?该由家族剔除,理所应当。”
“家族永不?许背叛,我?已在你母亲身上上过?一回?当。”她冷漠地阐述:“那还是我?自己的亲生血肉。”
她话音落下时,那道掌印也轰然降下。
人在遇到极端危险的情况时,身体会?有本能反应,这?无法遏制,温禾安从小到大,参与过?的战斗没有千场也有百场,没有哪一次有如此直观清晰的反应。她眼睛变得干涩,头皮刺痛,浑身毛孔都?仿佛全部?张开,战斗之意却一点点攀升起来。
境界在这?,她没法完全靠自己抵挡圣者的攻击。
她祭出了小塔。
猩红色的塔身迎风一涨再涨,也涨得百丈大小,七层塔身光芒各不?一样,然而交错在一起,有种别样的令人错不?开眼的色泽,它挡下圣者一半的攻击。
是的。
温禾安没打算让小塔全抗,她不?可能永远躲在玄音塔下,事实?上,如果不?是和圣者之间实?在有着难以逾越的岁月沉积,力量悬殊,她根本不?想依靠任何外物,这?让她生出种无法脚踏实?地的不?安心感。
越是处境凶险,越是时间紧迫,她越要磨砺自己。
在保证能活着的前提下。
灵力在她掌心汇聚成?一道红菱,丝滑冰凉,掠起时涌现?冲天火光,她通过?阴官家独有的符给凌枝传递消息,让她这?时候别动,再等等。而后自己冲上去与卸了力的掌印缠斗到一起。
红菱被?掌中水浪压住,浇灭了火焰,发出烧红的炭不?断被?冰水浇灭的“滋滋”声,勉力支撑。
温禾安身形灵活,步法完全施展出来时形如鬼魅,她步法修到了极致,单论此道,整个九州也没几个人能与她比肩,这?是她的优势,可以借此周旋。但就算如此,在第一场比拼中她就已经受伤,肩,背和小腿,被?掌印擦过?的地方?伤筋动骨。
血腥气弥漫开。
掌印最终消散,她旋即抖开涟漪结界,铺在云封之滨外城与远郊交界之地。这?里巷子多,破旧,住着许多好?容易凭各种关系挤进来安身的流民和小商小贩,深夜,一点战斗余波都?能叫他们尸骨无存。
做完这?些,温禾安捏着手腕,一身闷响后接上了块骨头,看了看小塔,朝老者道:“据我?所知,你能停留的时间并不?久。”
此情此景,叫温家圣者眼中流露出厌恶与浓烈的抨击,她缓缓提起手中拐杖,嘴巴开合:“你的怜悯和热心肠永远放在这?等不?该放的地方?,天都?锦衣玉食养你百年,你毫不?感恩,人间老妇养你不?过?七年,叫你瘦得跟缺了半条命的猫崽子一样,你却念念不?忘至今。”
“我?有时觉得,你是叫我?最为挫败的学生。”
她下了定论:“愚钝,固执,自身难保还要自寻麻烦。空有一点悟性,真本事还没长出多少呢,就妄想挑衅全九州的规则。”
这?样的人,怎能手握天都?重权,待她成?为圣者,第一个遭殃的,怕就是天都?。
她试过?很多次,但骨子里的东西?很难改变,她扭转不?了温禾安的本性。
圣者不?想再过?多纠缠了,和将死之人逞口?舌只能毫无意义,目前最重要的是逮住温禾安,杀了她。
有一点温禾安确实?说?对了。
——她的成?长速度太过?可怕,作为敌人,就算是前辈,也没法不?生出警惕心。她尤记得自己和温禾安这?般大时,也是九境,和族中圣者对战,圣者并未显露杀心,且同?样有圣器作保,然一招之下,她却已然如断了翅的鸟儿从空中跌飞,吐血不?止,丧失神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