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后一次见到祝予怀,是在战场上。
谢幼旻带兵同卫听澜对上,赤着眼要他交人,卫听澜自是不应。双方真刀实枪地对打起来,都下了死手,要拼个鱼死网破。
祝予怀不知是怎么突破了守卫,逃出了囚禁他的院子。赶到战场时,正瞧见谢幼旻手中长枪落地,卫听澜劈头一剑,眼看着就要取他的命。祝予怀当即挽弓搭箭,箭矢几乎擦着卫听澜的耳鬓破风而去。
卫听澜被这一箭气得发疯。
他转头向祝予怀袭去,祝予怀以手中长弓格挡,交手了没几个回合,卫听澜突然一个掠身,反手向赶来帮忙的谢幼旻刺去。
他看不惯祝予怀为了别人同自己作对,怀着一种近乎自虐的报复心使出了这一剑。他等着看祝予怀气急败坏、破口大骂,他甚至想好了如何反唇相讥,把未能宣之于口的恶言一次性说个痛快。
却怎么也没想到,祝予怀会用自己的身体去挡。
刀剑没过血肉的声响微不可闻,谢幼旻被焦奕按伏在地,眼睁睁看着这一幕,挣扎着撕心裂肺起来:“阿怀!”
在那几乎淬着血的咆哮声里,卫听澜怔怔看着沿剑刃滴落的殷红,脑中空了一瞬。
祝予怀的指尖有些颤,轻轻地按在剑刃上,却没有力气将它拔’出来。血涌滚出喉,一股又一股,好似有千言万语,都被这当胸一剑刺得支离破碎。
卫听澜的呼吸乱了方寸。
在祝予怀坠地前,他的身体自己动了起来。连滚带爬,向那道他憎恶了许多年的光飞扑过去。
“祝予怀,”卫听澜手足无措地抱住了他,颤抖的手怎么也堵不住那道涌血的伤口,“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很能耐吗?不是要杀我吗?”他眼眶红了,“这是在做什么……你撞上来做什么?”
血沾了满手,祝予怀似乎很疼,攥着他的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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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听澜说不清是恨还是痛,垂首抵着祝予怀的额头,又哭又笑:“你是故意的。”
厌恶他到这种地步,宁愿自毁也不愿再多忍一时。
琅玕之质,宁折不弯……他早该知道,这人是困不住的。
“你想回雁安,我不拦你就是了。”卫听澜语无伦次地哽咽着,将他搂紧了些,“我再也不折腾你了。我认输了,我放过你了!你现在就走,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算我、算我求你……”
祝予怀说不出话来,唇边的鲜血越涌越多,将所有话语都压成了细碎的喘息声。
他眼中仍是从前那般温柔明亮,只是逐渐有泪水从眼角滑落,混合着血一滴一滴落在黄沙上。
卫听澜慌乱起来,努力拭着他脸上的泪和血:“我、我没想报复你,我也没有恨你,我就是不甘心……我怕你走了就再也不回来。我不该困着你,对不起,对不起……”
他泣不成声地说着,一遍又一遍地道歉和乞求着,仿佛这样就能让怀里的人心软,舍不得抛下自己。
朔风凌冽,吹乱了他的头发,祝予怀动了动唇角,好似笑了一下。
卫听澜最后听他轻轻唤了一声。
“濯青啊……”
那双总惹人恼火的笑眼便逐渐失了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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